進(jìn)了鄔村，文山和文青才知道在這里找一戶人家可不那么容易，
幾個路過的都是行色匆匆，應(yīng)該是和他們一樣來請人的，并不是這里的住戶。“要不，
咱們?nèi)ト思依飭枂枺俊蔽那嗾髑蟾绺绲囊庖姟Ｎ纳街肋@樣不好，
這就好像在一個賣青菜的攤位問另一個賣青菜的攤位在哪里一樣，但也沒辦法，
或許能遇見愿意回答你的人。倆人就近進(jìn)了一戶人家，敲著房門文山問：“有人么？
”“有人，進(jìn)來吧。”屋里人答，聽聲音年紀(jì)不大，是個姑娘。文山打開房門，
只見屋里迎出來一個姑娘，那姑娘開口就問：“你們是找奶奶的吧？”“不是，
我們想找個人，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所以進(jìn)來問問。”文山連忙回答。“哦，
叫什么名字？”姑娘問。“鄔素月。
”這是葛琴從顧家大嫂那里要來的給她家看事的那個神人的名字。姑娘剛要開口，
這時從屋里傳出來一聲嘶啞的吼叫：“別告訴他！”文山嚇了一跳，
聽聲音應(yīng)該是這個姑娘口中的奶奶，心道還是碰了釘子，說不定這兩家有什么仇怨，
但可以斷定這家不是，于是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再去別處問問。
”姑娘尷尬地笑了笑，意思是愛莫能助。文山理解，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見身后的文青還站在那里于是攥住她的胳膊想拉她一起出去。文青沒理文山，
而是盯著那個姑娘問：“你是不是鄔莉？”“我是啊”，姑娘回答，有些詫異，
仔細(xì)看了幾眼文青后驚喜地問：“你是文青？”“是呀，原來這是你家！
”文青甩開哥哥的手上前把鄔莉的手緊緊握住。“誰啊？”屋里的奶奶問，
聲音平緩了許多。“一個同學(xué)，中學(xué)時候的。
”鄔莉高聲答完然后小聲對文青說：“咱們出去說。”仨人來到院里，
文青和鄔莉在一邊歡快地聊著，文山禮貌地躲開，姑娘間說話他不方便聽，
但知道最后鄔莉一定會告訴文青這個鄔素月家的住址。時間不長，文青和鄔莉分開，
打完招呼后文山跟著妹妹走了出來，“打聽清楚了么？”文山邊走邊問。“換了，
不找鄔素月了。”文青答。“啊”，文山吃了一驚，又問：“那找誰？
”“叫鄔靈珊的，就在那邊的第五家。”說著文青往前一指。“怎么回事？
”文山不解。“鄔莉說鄔素月和她奶奶一樣，都是老一輩的看法，
這個叫鄔靈珊的歲數(shù)不大，但有自己的獨(dú)特方法，她自己也在和這個鄔靈珊學(xué)，
只不過是偷偷的，不敢讓奶奶知道。”“你這個同學(xué)倒挺實在”，文山笑道，
心想除了這個原因可能鄔莉奶奶和鄔素月真有恩怨，幾十年前的恩怨。“可不，
上初中的時候我倆可好了，不過她念了一年就不念了，原來是回家學(xué)這個。”什么是命，
這就是命。文山?jīng)]有反對，
他也很想知道這個以獨(dú)特方法給人家算命的神人究竟是怎么個算法。一切順利，
鄔靈珊在家，歲數(shù)確實不大，文山猜她也就三十多歲，但她故意往老了打扮，
使人覺得她已經(jīng)四十多了。把鄔靈珊請到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葛琴早就備好了飯菜，
吃飯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請她來的原因說清楚了，鄔靈珊一直聽著，沒有發(fā)表意見。
第二天，鄔靈珊沒有給看事，而是提議去失火的地方看看，天氣炎熱，大家走走停停，
快晌午時才到了丹青山。曾經(jīng)的文家果園如今是一片焦土，連北坡的亂石都黑乎乎的，
原先郁郁蔥蔥的松樹林也已不在，被大火燒得連樹干都沒有留下。整整兩個多月，
丹青山至今還彌漫著灰燼的味道，一片死寂。丹青山變了，它孕育的秀水溝也變了，
溪水小了很多，時而斷流，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文祥哀嘆一聲，
十多年的心血?dú)в谝坏院蟮穆罚谀睦铮扛鹎僭谛睦锪鳒I，天火啊，
你為什么和我家過不去，是我做了什么虧心事，該遭天譴么？文水對這里更有感情，
當(dāng)初是他幫父親一鍬一鍬地平，一鍬一鍬地挖，一顆一顆地種，一顆一顆地摘，
這才使日子有了盼頭，自己也有了盼頭，如今，什么都沒有了。文青恨這個地方，
是這個地方讓家里完全變了樣，假如可以選擇她愿意回到以前的日子，
窮點(diǎn)、苦點(diǎn)但溫馨、快樂。文山的心情比較復(fù)雜，這里他不常來，
這也是大火過后他第一次來這里，但他卻覺得很熟悉這，仿佛能看到火災(zāi)之前它的樣子，
刺鼻的煙味也沒讓他感到不舒服，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就好像什么東西他想放下卻放不下，
而這一場大火把這些東西都化成了灰燼……丹青山回來后鄔靈珊還是什么都沒說，
反而和大家聊起了家常，偶爾問的問題也很久遠(yuǎn)，大家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只能陪她聊著。
鄔靈珊的興致很高，這一聊就聊到了半夜，十二點(diǎn)的時候她終于不聊了，要睡覺，
但她提了一個要求，要文家三兄妹和她在同一間屋里睡。請的人是很受尊敬的，
所以昨晚她是自己一個屋，文家一家五口擠在一個炕上，文祥一聽連忙說不行，
一是不夠尊敬，二是兩個大小伙子和她睡在一起，這要是出點(diǎn)事那就完了。
葛琴也不贊成，沒有這么安排的。“文家大叔、嬸，我都不怕你們怕什么，
再說還有文青妹子，她也能照顧我。”鄔靈珊笑盈盈地說。又勸了半天，
但鄔靈珊一直堅持，最終拗不過她，文祥和葛琴只好作罷，
臨睡前葛琴還特意吩咐了文山和文水幾句。其實文祥兩口子想多了，
這一晚里屋的四人是和衣而睡的，順序也是鄔靈珊安排的，文青第一個，下來是文水，
然后是文山，最后一個是她。這一晚大家睡的很寂靜，也很沉，窗外月明星稀，
晚風(fēng)習(xí)習(xí)，偶爾的一兩聲蟬鳴好像也怕驚醒了夢中人，叫了一兩聲之后就回歸了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