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妹妹是顧家豢養的靈狐。
前世，妹妹選了驍勇善戰的顧將軍，我被迫選擇了體弱多病的顧二少。
結果顧將軍厭惡妖類，不聽勸誡，性情殘暴，最后死在戰場上。
妹妹被獻給帝王，受盡凌辱后囚于地牢。
而顧二少卻打馬御街，成了最年輕的狀元郎。
他癡愛我，位高權重時仍發誓此生只我一人。
妹妹不甘，含恨殺了我，與我一同回到了靈狐認主那日。
她的狐尾迅速而又堅定的指著顧二少:
「奴家愿與公子結死契，為公子所用?！?/p>
而我則看向威嚴沉默的顧將軍，暗自心喜。
這一世，我終于能得償所愿。
1
顧氏宗祠內，我和妹妹被鎖在高臺的籠子里。
顧家族長對著臺下二人道:「靈狐認主需看緣分，二位公子莫要強求?！?/p>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顧家每一代的嫡支子弟都會與靈狐結契，靈狐越強，預言之術越精通。
妹妹生來三尾，而且天生好強，靈力比我高深。
兩位公子應都屬意于她。
族長的意思是，我們四人如何選，其實都握在了妹妹蘇樂瑤手里。
顧二公子顧晏青輕笑一聲:「何必這么麻煩，大哥是將軍，自然得那只三尾，我這個廢人就……」
他還沒說完，我身邊的蘇樂瑤突然召出契印，狐尾迅速而堅定地指向他:
「奴家愿與公子結死契，為公子所用?！?/p>
顧晏青愕然，繼而陰郁的眉眼舒展開來:「好好好，美人主動相求，我豈有不應之禮?！?/p>
他割破手指印上那契，二人禮成。
族長一臉著急的想攔下卻沒成，他為難的看向我，又瞅瞅顧岫白那邊。
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妹妹靈力高深，放在顧岫白身邊可以助他這個將軍戰神一臂之力。
而我靈力低微，便留在家中照料體弱的顧晏青。
沒想到蘇樂瑤自作主張，倒令我陷入這種尷尬局面。
顧岫白一向高傲，怎會看得上我這種沒用的小妖？
我低垂著頭，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突然，我眼前出現一雙鍛靴，高大的黑影籠罩著我。
顧岫白打開了我的籠子，平靜的說:「走吧，小狐貍?！?/p>
我一時驚詫，沒想到一向冷漠的顧岫白會主動開口。
蘇樂瑤變了神色，不可置信的瞪著我。
這時，顧晏青感嘆:「大哥一向喜怒無常，還不知這可憐的小狐貍能活多久呢？」
我瑟縮了一下，蘇樂瑤眼中浮現驚恐之色，又馬上壓了下去。
她緊緊的拉著顧晏青的手:「晏青哥哥，我會幫你調理好身體的，你要長命百歲，永遠陪著樂瑤。」
顧晏青甚為感動，對蘇樂瑤的態度越發溫柔。
她窩在顧晏青懷里，眼中是快樂又得意的笑。
她嘴唇微動，對我說:「姐姐，這一世，榮華富貴是我的，體貼的郎君也是我的！」
2
蘇樂瑤一心想的就是往上爬。
幼時當狐貍時她辛勤修煉，比我這個姐姐還要早幻化人形。
族長和馴狐人都說此女將來必定是大少爺的助益。
她與顧家的戰神將軍，應是天生一對。
前世也的確如此。
她毫不猶豫的選擇顧岫白，以為從此就是將軍夫人。
更想著將來顧岫白軍功更盛，封王時，她便能做王妃。
可她沒想到，顧岫白脾氣冷硬，不近女色，面對靈狐的魅惑之術也無動于衷。
顧岫白始終未松口娶她，只讓她待在府中，像個擺設一般活著。
在京的幾年，她成了京中人人皆知的笑話。
那些戀慕顧岫白的貴女都說她是下賤的妖物，顧將軍看不上也是應當。
而原本體弱，仕途無望的顧晏青卻在我的照料下一日日好了起來。
紅袖添香，舉案齊眉。
在顧家一墻之隔，蘇樂瑤深閨寂寞，日日郁郁寡歡。
而我和顧晏青則相處甚好。
他脾氣好，我性子柔。
二人整日踏青出游，共賞美景，品美食。
他琴棋書畫皆通，閑暇時便帶著我執筆作畫，焚香彈琴。
有一日，我的風箏掉到了蘇樂瑤的院子里。
她翻著白眼嘲笑我:「姐姐，你修煉時庸庸碌碌，如今跟了個浪蕩子，一輩子也只能困在這院子里。」
我沒反駁，拿了風箏就走。
后來有次宴會上，蘇樂瑤和我代替顧家出席。
那些貴女飲了酒，便言行無狀起來。
「那兩只狐貍生的挺貌美，可到底是妖類?！?/p>
「臟死了，有些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憑她那身臭氣，也敢沾染顧將軍?！褂腥四笾亲又钢K樂瑤，明晃晃的嘲諷。
我想著忍一時便過去了。
沒想到蘇樂瑤竟氣得一拍桌子，手成利爪便想向人撓去。
千鈞一發之際，她的契印生效，變成狐貍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著。
眾人大驚，嫌惡之情越發激烈。
「自來妖物只有當靈寵的，顧家怎敢讓她們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來招人眼？」
「真是太惡心了，低賤的妖怪居然也能和我們同桌而食！」
她們將我們團團圍住，眼中厭惡，恨不得將我們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顧晏青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他一把將我護在身后，氣息微喘:「月凝是我的妻子，你們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她并未作惡，她是我顧家供奉的靈狐，是注定要與我在一起，此生此世都不分離的人。你們若敢動她，便是與整個顧家為敵！」
少年脊背瘦削，卻堅定的為我遮風擋雨。
那一刻，我看見了蘇樂瑤眼中的嫉妒。
那日回去后，顧晏青沒再同往日一般彈琴作畫，而是拿起了圣賢書苦讀。
而顧岫白帶兵去往邊關，也帶走了蘇樂瑤。
蘇樂瑤離開前，笑得明媚又張揚，她看向我的目光中，有不屑和同情。
「姐姐，只要這次我助將軍獲勝，我必能得到將軍的寵愛。那時候，所有人都要向我匍匐求饒?！?/p>
「而你，只能一輩子困在這后宅中，當別人口中的低賤妖類?！?/p>
我低著頭，沒再言語。
只默默的祝她能夠越飛越高。
只可惜，再見時，她狼狽的不像話。
3
她被困于牢籠中，供眾人玩弄。
而顧岫白死了。
據說是因為他盲目自大，殘暴孤僻，落入敵軍陷阱，害得幾萬將士全軍覆沒，損失慘重。
還有人告發他叛國通敵，倒賣糧草……
其罪狀罄竹難書。
一夜之間，顧家風雨飄搖。
幸得陛下念在顧家盡忠多年，沒再繼續追究。
而顧晏青失了兄長，越發苦讀。
后來一躍成為當朝最年輕的狀元郎。
又得圣心，步步高升，很快顧家就恢復了從前榮光。
我和顧晏青一同入宮赴宴時，看見了消失不見的蘇樂瑤。
她被關在籠子里，衣不蔽體。
雪白的肌膚上僅有幾根鎖鏈珠串。
眼里再也沒有了光。
皇帝笑著對眾臣說:「此乃朕為眾卿準備的最后一個驚喜?！?/p>
那場宴會的后半場，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人都變成了野獸。
惡心至極。
顧晏青捂著我的眼睛安撫我:「月凝別怕，我會永遠護著你的?！?/p>
我顫抖的不行，恍惚之間，我看見了蘇樂瑤的眼睛。
充滿了恨意和不甘。
后來，那些獸性大發的人失了理智，竟想將魔爪伸到我身上。
顧晏青頭一次丟了文臣體統，和眾人撕破了臉皮。
他眼睛血紅，護我在身后的動作決絕。
「我最后再說一次，蘇月凝是我的妻子，我此生只她一人。若有人傷她，就休怪我翻臉無情了。」
這話既是對眾人說的，也是對高臺上的帝王說的。
此話一出，京城眾女一時之間都羨極了我。
后來，蘇樂瑤被囚于地牢。
顧晏青問我是否需要想法子救她出來。
「畢竟是你妹妹，月凝，你總是這樣寂寞，我怕你孤單，讓她陪著你也好?！?/p>
我拒絕了。
不久后蘇樂瑤卻說想見我一面。
我去了。
就是那日，她碎了內丹與我同歸于盡。
然后我們一同重生。
她惡狠狠的說:「這一世，該你嘗嘗我曾經受的苦了！」
她所言不虛。
顧岫白這個人脾氣冷硬，煞氣頗重，平日里又愛皺著個眉頭，對人總沒個好臉。
跟他回去的第一日，京中出了起偷盜案，他忙了一日，全然忘了我這個人。
我無處可去，夜里困了便尋了個地方自己睡覺。
誰知睡得正香時，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睜開眼，便看見顧岫白黑著臉，太陽穴微微跳動。
「你在我房間做什么，你們狐妖便是這么急不可待嗎？」
他拎著我唯一一條尾巴，作勢要將我扔出去。
我毛茸茸的爪子握緊他的手，「疼疼疼，將軍，你先把我放下?！?/p>
他油鹽不進，情急之下，我化成人身。
身上衣裳俱全，只是缺了腰帶，春光乍泄。
顧岫白氣得臉色發白，「狐族果然魅惑，才一日你都等不了。」
聽得我心中暗笑。
素來只知顧將軍驍勇善戰，誰知在房中竟是這么一副經不起逗的模樣。
我嬌笑上前，越發貼著他。
「將軍這說的是什么話，奴家既然和將軍結契，便從頭到尾都是將軍的?！?/p>
「將軍慣愛口是心非便罷了，倒也不必如此心急。」
我的手順著他的手臂向上，柔嫩的手貼在他的手掌中。
我聽見他的心跳動的越發有力，臉上卻繃得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