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誤診的那天，我興沖沖的回去想要跟老伴還有女兒分享這個好消息。
卻在門口聽到老伴說：“這病還是勸你爸爸別治了。你也知道你劉叔叔那需要這筆錢開畫展，那是他多年的夢想，我不能再辜負他了。”
女兒沒猶豫：“媽，那剩下的兩百萬給你外孫當學區房的首付吧。等爸死了，你就嫁給劉叔叔。”
母女兩人一拍即合，我的心徹底涼了。
1
手機不停的響著，我回過神，才察覺自己在小區外的長椅上已經坐了許久。
天都黑了，我該回去做飯了。
拿出那張皺巴巴的誤診報告，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相伴了四十余年的老婆，我親手撫養，從懷里軟軟的一團奶娃娃拉扯到成家立業的女兒。
原來，沒有一個想我繼續活下去。
幾天前，我在體檢的時候查出了白血病。
這病要治，就是個無底洞。
“老公，你放心，還有我呢。”
當時，她是這樣說的。
女兒方媛媛也一直安慰我，讓我寬心。
縱使我徹夜難眠，也曾感激過上蒼給我這樣好的老婆和女兒。
可當我拿到誤診報告，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們分享新生的喜悅。
她們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下來，那團火滅了，只剩灰撲撲的廢墟，映照著這幾十年來我的人生就像個笑話。
2
“爸，你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啊。”
電話終于接通，方媛媛抱怨不已：“你看都幾點了，我們都要餓死了。安安一直哭著要爺爺呢。”
“我不回去吃飯了，你們自己把冰箱里的菜熱一熱吧。”
“啊？你不回來吃去哪？”
“在外面吃。”
“跟誰啊？你也沒朋友啊，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吃？這不像你啊，爸，你到底在哪？”
方媛媛是了解我的，漫不經心的話卻讓我的胸口悶痛起來。
是的，這個城市我是沒有朋友的。
可我曾經，也是有一群好朋友的。
我們去玉龍雪山看過雪，去稻城亞丁撒過歡，只是，后來我結了婚，有了女兒。
老婆總是很忙，應酬很多，需要加班。
岳母身體不好，我不得不辭掉工作，照顧岳母和女兒。
沉重的家務和孩子的哭鬧充斥了我的整個生活，我再也沒有辦法及時回復他們的消息，無法去參加聚會，更不能去旅行。
漸漸的，我再聽不懂他們的話題，融不進他們的生活。
他們似乎也不理解我，不理解我為什么放棄自己的大好事業，不理解我為什么把自己困在柴米油鹽里。
就連現在的我，忽然也不理解了。
為什么我總是那樣習慣性的燃燒自己，最后變得這樣一無所得。
3
“爸，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電話那頭的聲音成了老婆的。
“老公，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這樣吧，你今天不用做飯了，咱們一家去外面吃，好不好？你在哪？”
我掛斷了電話，去了附近一個很貴，我從沒舍得吃過的餐廳好好的吃了一頓。
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踩在了外賣盒上。
沒吃完的薯條和雞塊放在茶幾上，安安臟兮兮的手上都是番茄醬，一邊吃一邊看著電視。
方媛媛的腳翹得老高，倚在沙發上打游戲。
老婆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刷著抖音。
她們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我身上，老婆皺著眉頭，有些不悅。
“怎么才回來？”
“爸，你去哪了啊。”
我抓住安安臟兮兮的手，可還是沒攔住他手上的番茄沾到我的衣服上。
“爺爺，我作業寫好了，你還沒檢查呢。”
“安安，先回你房間去玩會好不好？”
我拿著紙巾給她擦了手。
安安從小就是我帶大的，這個家里，他也最聽我的話，馬上乖乖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