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麟比薛寧大了幾歲,雖然還未入仕,但他也參加了三衛遴選,現在只等通過終試,就能成為正式的一員。
今日只出府,與好友同游洛水。
洛水水勢浩渺,帆檣林立,岸柳成蔭,芳草鮮美,長橋臥波,人車熙攘,沿岸飄來一陣陣清新的水氣,微風拂過,帶來一絲絲濕潤的清涼。
“薛麟,終選的日子快到了吧?”問話的是一個白衣少年,容貌清秀,衣著富貴。
“就在明日?!毖胍仓烂魅站褪墙K選,想到之后入仕就沒時間玩耍,所以想今日盡興一番。
“今日之后,再見面,怕是得換個稱呼了?!卑滓律倌晷Φ?。
“怎會?!毖胄Φ溃骸霸摮猿栽摵群龋阄疫€是好兄弟!”
兩人談笑風生之際,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馬蹄聲,以及路人驚恐的聲音。他們同時轉身望去,只見一匹黑色駿馬狂奔而來,馬背上的人身穿黑色斗篷,臉上戴著一副黑色面具,看不清表情。路人們紛紛躲避,驚恐地尖叫著,生怕被撞倒。
“這人怎么回事,竟敢在這里策馬揚鞭,橫沖直撞?!?/p>
只見那黑色駿馬奔馳過來,眼看著就要撞倒一個無辜的老人。
“先別說這么多,他快要撞到人了!”薛麟話音剛落,就已經沖了出去。
關鍵時刻,薛麟將老者穩穩地推到一旁,避開了黑馬的沖擊。
老者沒什么大礙,但薛麟卻是實實在在地挨了一鞭。
從高處抽下的一鞭子,直接打在了薛麟的臉上。
白衣少年一見,頓時怒火中燒,“你是何人!竟敢肆意縱馬,還敢出手傷人!”
坐在馬背上的男子冷笑,“我教訓的是河東薛氏薛麟,你若非薛氏中人,就別多管閑事!”
“我薛麟自認不是什么壞人,也未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知是何處招惹你了。”薛麟捂著受傷的臉頰,說話時更是往旁邊走了幾步,與之拉開距離。
“若有違背律法之處,你大可去縣衙告發,而不是在這里策馬揚鞭,撞到人怎么辦!”
馬背上的男子冷笑:“不過是些賤民罷了,即便死了,也無所謂!”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一陣喧嘩。
“放肆!”薛麟臉色一變,怒指馬背上的男子,“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放肆的是你!”馬背上的男子怒斥:“河東薛氏家的賤種,也有資格訓斥我!”
白衣少年上前一步,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背上的男子,微微側頭對薛麟說:“別跟他廢話,先把他抓下馬來,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說百姓是賤民!”
“好!”
白衣少年與薛麟左右夾擊,馬背上的男子躲閃,身形靈巧地在兩人的攻擊之間穿梭。他的眼神銳利而冷靜,看似毫不慌亂,但內心卻早已升起了一絲憂慮。薛麟和白衣少年配合默契,進攻連綿不斷,讓那名黑衣人節節敗退,亦被制服。
人被鉗制住后,白衣少年就去摘下了這人的面具與斗篷。
偽裝去除的那一剎那,薛麟看著半跪的人是賀蘭璇時,既震驚又覺得情理之中。
畢竟昨天都撕破臉了,以賀蘭璇的品性,肯定是要報復的。
只是沒想到這人會直接自己親自動手,還被抓了個正著。
國公府是已經沒人聽這位大公子的了嗎?
所以需要自己親自動手???
“我還以為是誰這么恨我呢,原來是賀蘭家的大公子啊。”薛麟心里也有氣,昨晚被阿爹說教之后,已經冷靜許多,現在這人又來這一套,真覺得自己姑祖母是皇后殿下就可以這么肆無忌憚!
“賀蘭大公子,先撩著賤,昨日是你出言不遜在前,還是說,我們薛氏贏了比賽,而你們賀蘭家輸不起?”
“薛麟,本公子勸你最好放開,否則你會后悔的!”
“賀蘭璇,本公子長得俊秀,這一點不需要你多嘴。”
薛麟這話說得白衣少年都無語了。
哪有這么自夸的。
不過作為好友,也不應該在這時候拆臺。
“當真是不要臉!”白衣少年不吭聲,賀蘭璇可就不會手軟。
“切!”
薛麟也懶得搭理他,只是將人捆好之后,就在這里等著金吾衛或是縣衙的人過來。
只是兩邊的人沒等到,卻等到了自家的下人。
“郎君!”
“管事,你怎么來了?”薛麟一看自家的管家來了,心中先想的是,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
“寧久公子派人來說,讓郎君注意安全?!惫苁乱彩桥芰艘宦?,眼下可是喘得很。
“注意安全?”白衣少年看了眼捆起來的賀蘭璇,心中已經有了思緒的,“薛麟,你那堂弟這樣說,怕是也被攻擊了吧?!?/p>
賀蘭璇冷哼。
“寧久那邊如何?有沒有受傷?”薛麟忙問。
“寧久公子那兒情況還好,就是受了點傷?!惫苁聛碇耙彩菃栐兦宄说?,眼下也能答得上。
“受傷?”薛麟也是知道薛寧久身手的,在他們這一輩中,雖算不上頂尖,可也是出眾的,結果竟然也受傷了。
“管事,將這個人壓去……”薛麟話還未說完,金吾衛的人就到了。
他們本就在附近巡視,得百姓來報后才趕過來。
“怎么回事?!毙l隊正今日心情不怎么好,兩個太學學子在國子監遇刺,人沒抓到不說,查到的線索都指向了周國公府的賀蘭璇。
賀蘭璇是什么人?
那是國公府的大公子!
國公又是賀蘭敏之,這位可是皇后殿下的親外甥!
宮中深受寵愛的魏國夫人可是他的嫡親妹妹!
“賀蘭璇與此地縱馬,險些鬧出人命?!毖胫肋@人就是想要報復他,便攔住了想要開口的白衣少年。
衛隊正眉頭緊蹙。
此處雖沒有屋舍,可畢竟這里景致極好,人群涌動的地方,可不是能夠縱馬的。
“來人!”衛隊正對賀蘭璇的印象是極差的,先是雇傭殺人,現在又是如此行事,真是把他們金吾衛的臉丟在地上狠狠摩擦。
“帶走!”
賀蘭璇臉色煞白,“放開我!你們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我是誰嗎!”
衛隊正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堵住他的嘴!”
賀蘭璇嘴里塞了破布,支支吾吾的被帶了下去。
至于衛隊正則是留下問話。
“你們姓甚名誰。”
白衣少年拱手道:“在下顏昭甫,字周卿?!?/p>
“在下薛麟。”
衛隊正目光轉向薛麟,“閣下可是出自河東薛氏?!?/p>
“正是?!?/p>
衛隊正嘴角有些抽搐。
“薛公子,你們家與賀蘭家的關系,是否太劍拔弩張了些。”衛隊正本不想說這話的,只是想到方才打聽到的消息,忍不住刺了一句。
隊正的意思是,賀蘭璇羞辱了我全家,我們河東薛氏也要忍受?薛麟臉色陰沉了下來,原本和煦如風的笑容更是消失不見。
薛公子,你知道今天國子監發生了學生遇刺的事嗎?衛隊正并不接話,而是換了話頭。
“不知?!毖肜渲樆卮?。
“準確的說,遇刺的是兩位太學學子,巧合的是,他們兩個也是河東薛氏出身?!?/p>
薛麟家的管事聽到這話就知道指得是誰了,前面上前一幾步,在薛麟耳邊低語,“寧久公子他們無事?!?/p>
有了這話,薛麟是放心了一些。
“洛陽城內發生械斗,而且還發生在國子監內,這已經是對皇威的藐視了,金吾衛不需要徹底調查一番嗎?”薛麟目光上下掃了一遍,其意十分明顯。
“自然是查了的?!毙l隊正心中也是惱火,賀蘭璇如此不將金吾衛放在眼里,當真是眼高于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