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家住在距離這個街區1公里左右的小區,據她說是拆遷賠償的房子。
房子在二樓,李奶奶特地選的一個矮樓層。
“這個房子沒有電梯,太高了我也爬不上去?!崩钅棠虤獯跤醯卮蜷_門。
房子里亂糟糟的,堆放的全是各種垃圾。
家音掃了一眼,把紙箱放在地上,“李奶奶,你洗洗早點睡,我先回去了。”
“唉,好。”說完李奶奶又想起什么喊住她。“佳佳,你先別走,你過來。”
“怎么了?”
“你來看看這屋里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你那身衣服太薄了。”
家音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但薄,還特別臟。
“進來呀,這衣服都是我撿來留著賣的,也不值錢,你看你能穿的都拿著?!?/p>
聞言家音不再客氣,她跟著李奶奶身后走到一堆舊衣服前。
說是舊衣服,這些衣服比她身上穿的衣服新多了。
“你看這些衣服,都是洗好裝袋子扔出來的,我連袋子都沒打開過,現在的年輕人,吃的穿的都是好的,舊一點就不要了,哪像我們年輕的時候……你看這個你能不能穿。”李奶奶從袋子里掏出一套毛茸茸的棉服,淺紫色的棉服,帽子上帶著兔子耳朵。
李奶奶把衣服放家音身上比劃,“有點大?!?/p>
她很瘦一米六的身高連九十斤都不到。
“沒事李奶奶,我能穿?!奔乙舫虻揭贿叺呐路闷饋砜戳丝矗患|感很好的羽絨服,家怡穿正好。
李奶奶看她手中的衣服,“你家里還有妹妹?”
“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音將棉服收到袋子里。
李奶奶搖搖頭,“造孽喲,養不起還生那么多孩子?!?/p>
生了不養才是造孽,她默默地想。
最終家音收獲了一大包衣服,這些衣服加一起最少有三十多斤,不知道值多少錢。
她默默記下這份恩情。
好不容易扛著衣服回到地窖口,家音也快累趴了,將包裹先扔下去,她慢慢往下爬,順便將地窖口的木板拉回來蓋上。她一手拎著袋子,一手觸摸鏡子。
閉上眼睛,腦中想著,我要回去。
一陣輕微的暈眩感襲來。
她知道,她又回來了。
將衣服頂在肩上,頂著衣服爬上去,回到屋內,家豪家怡還在睡,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她脫下衣服輕輕鉆進被窩里,躺下。
第二日,被家怡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
家怡趴在她身上,“姐姐~起來了~”
家音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姐,那是什么?”家豪指著地上鼓囊囊的袋子。
家音這才清醒過來,“那個袋子里是舊衣服,你去找找,里面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好嘞!”家豪穿著秋衣跑下去,打開袋子翻找起來。
家豪畢竟還是小孩子,也沒有追問東東西是哪來的。
“有我的沒?”家怡抬著身子著急的喊。
“有你的,別著急?!奔乙舭阉M被窩里。
家豪找出一件黑色羽絨服,和一條加絨的褲子,穿著尺寸意外的合適。
“姐,真的好暖和呀?!奔液栏吲d的轉了個圈圈。
這衣服和新的一樣,他總算不會被小伙伴嘲笑穿的破爛了。
她起床,翻找出那套棉服套上,意外的暖和。
給家怡找出一件毛衣一件羽絨服,一條男童的褲子,她穿上正好。
家怡穿著新衣服,開心的發出笑聲,她還是第一次穿粉色的衣服,之前穿的都是家豪小時候剩下的,不但款式不好看,還都是補丁。
穿著正合適,拍拍毛絨絨的領子。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衣服是淺色的,不耐臟。
家音用眼神示意家豪去另一邊臥室,“去那屋看看。”
家豪收到眼神,點點頭,一溜煙串出去,然后很快串回來。
“不在家?!?/p>
“那就好。”
外面雪已經停下,陽光照在臉上,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暖。
她走出門,竟然一點寒冷也沒有感覺到。
這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質,有點像蓋的那種毛毯,摸著又軟又舒服,保暖性還這么好。
從陳舊的茶瓶中倒了點熱水,水還是昨天燒的,現在已經不怎么熱了,拿起毛巾先給家怡抹了抹臉。
然后喊家豪來洗。
和那個世界不一樣,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破舊。
暗紅色的邊幾上放著毛主席的瓷像,一個已經沒法報時的老式鐘盒以及落滿灰塵的假花。
一張大桌子,四把黑舊的椅子。
兩個臥室各一張床,一個母親陪嫁來的衣柜,書桌。
這就是她們的家。
拿起昨天的剩飯走進廚房。
廚房有些年頭,一條大裂縫由上而下,母親活著的時候用一根巨大的木頭在墻的另一側抵住,過了兩年,那根木頭已經陷入泥土中,因此裂縫越來越大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她坐在灶邊燒火,家豪家怡圍在鍋邊,眼巴巴地等著她熱飯菜。
昨天剩的紅燒雞塊是大盒,她打算留到中午吃。
把土豆絲,紅燒肉和雞蛋熱好,米飯還剩不到一盒。
米飯不多,將米飯分成兩份,遞給家怡家豪。
“姐,你也吃?!奔液腊淹肷爝^來。
“姐姐,我分你一半?!奔意矊⑼肷斐觥?/p>
“你們吃,我吃土豆就行?!奔乙魥A了一塊雞蛋放進家怡碗中。
“真好吃?!奔意雷套痰卣f。
吃完飯,家音提著桶去佩蘭姨家壓水,她們家的井年前就壞了,里面的配件要重新買,但她手里是一毛錢也沒有。
“家音來了?!迸逄m姨正在井水邊洗碗,看到家音來將盆挪到一邊。
“嗯?!狈畔峦?,開始壓水。
四奶奶看到家音,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天天來,自己家的用壞了,可別把我們家的也弄壞了?!?/p>
“別聽她的,你用,不要管她?!迸逄m姨又問:“昨天晚上你來過吧,我聽小蛋說了。”
“嗯?!?/p>
“我那個婆子說難聽話了吧?!?/p>
“沒事,佩蘭姨。”家音搖搖頭。
佩蘭姨和她母親原本是一個村的,原名劉佩蘭,兩人一前一后嫁過來,因此在一起處的比較好。
剛嫁過來時,四奶奶對佩蘭姨也是各種挑刺刁難,加上佩蘭姨前面生了兩個女兒,四奶奶更是不喜,直到生了兒子王天賜以后才好一些。
他們兩家也是村里孩子最多的。
原本她母親生完家豪就已經上環,誰知道環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又懷上家怡。
一直到家怡出生才知道懷孕。
王家本身就窮,家里的什么東西都沒有,生計專干來轉悠了幾趟,發現這個家里真的窮的沒法下手。
不找大隊要吃的就不錯了。
“咦,你今天穿的這個衣服真好看,是哪里買的,家豪和家怡我看今天也都穿上新衣服了?!迸逄m姨突然開口。
家音正想著如何回答,這時家豪跑過來告狀。
“姐,王天賜搶我的彈珠——”
“什么彈珠,你說清楚?!彼齻兗腋F的哪來的錢買彈珠。
“王天賜說他借我兩個彈珠讓我跟他比賽,我贏了他的彈珠,把欠他的兩個還給他了,他還搶我贏來的?!?/p>
“這小兔崽子?!迸逄m姨聽完罵罵咧咧地站起來,甩甩手上的水,朝屋子走去。
一旁的四奶奶走過來,面露兇色道:“什么你的,你有錢買嗎你的,這彈珠是我給我孫買的?”
家豪想頂回去,家音使了個眼神,家豪忍住了。
不一會佩蘭提著王天賜的耳朵走出來,“把彈珠還給家豪,你多少彈珠了,缺那幾個嗎?”
“哎喲我的大孫子,你干嘛提他耳朵,耳朵要提壞了!”四奶奶心疼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