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悅青不但沒有死,還因殺敵有功做了校尉。
只不過后來鎮(zhèn)守朔方的將軍被貶到了嶺南,他們這些兵丁也隨之南下。
“多謝你這些年替我祭拜我爹。”渡河后,崔悅青朝我行禮。
我連連擺手:“我爹的衣冠冢和你爹在同一片,順手的事。”
臨別時,崔悅青看著我欲言又止,直到兵卒催促,他才揮揮手,讓那些人先走。
“春曉,你可成親了?”
【此處為付費節(jié)點】
崔悅青突然變得局促,一點也不像剛剛訓(xùn)過兵卒的樣子。
還不敢看我。
我想起慕楓,心里不痛快,卻壓著心里的苦悶笑著答:“沒呢。”
“一年,若我能活著回來,我去找你娘提親!”
崔悅青登時笑起來,也不等我答復(fù),匆忙道別,便追他的同伴去了。
我默默嘆息著,盯著那群兵卒的背影消失在夕陽里。
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小時候,看著我爹離去時的情景。
我和崔悅青自小就被同齡人排擠。
他生來沒有娘,我雖有爹卻連年不在家。
有一回崔悅青被人推到獵戶的陷阱里還是我娘和我一起把他拉上來的。
他嚇壞了,縮在我娘懷里直哭。
后來,他悄悄問我,能不能把娘分給他,作為交換,他可以把爹分給我。
“不行,我爹回家會砍掉你的腦袋!”
“那我們長大以后就成親,這樣你娘就是我娘了。”
“想得美!”
我與崔悅青都長大了,他說要提親,不會是還惦記著,讓我娘給他當娘吧?
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娘了……
·
近日渡船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給的錢也多;僅一個月,便比我做一年私渡所得還要多。
他們的交談中,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朔方……敗了。
北狄人殺死了鎮(zhèn)北大將軍,又殺了好幾個從各地馳援朔方的將軍。
官家渡口日日送著貴人南去,一些縣令縣丞的家眷都擠不上官船,只能找私渡。
我送完那一撥人,便想將消息送回村里,誰知還未上岸,便被另一群貴人攔住。
他們?nèi)硕啵o衛(wèi)都帶著刀。
“你這小船,怎堆那么多雜物?都丟了,給我家夫人騰個寬敞的地方。”
那些人說著,徑直跳上船,一把明晃晃的刀橫在我頸邊,不由分說地將我的全部家當丟盡了江水里。
包括我爹娘的牌位。
我剛想求他們高抬貴手,鋒利的刀口便劃破了我的皮肉。
之后連續(xù)一個月,我都在送這些貴人南渡。
日夜不曾停歇。
村里人縱然得了消息,卻無路可走。
好不容易送完這一撥貴人,全村拖家?guī)Э诮辜钡赝摇?/p>
就連村正都帶著家小跪在岸邊求我摒棄前嫌,額頭嗑了個稀爛,血和泥沙混在一起,凄慘極了。
我雖恨村正,卻也知此刻人命關(guān)天。
“上來吧,快點!”
我的目光掃過眾人,卻沒有見到小翠,連忙詢問。
村民面露悲戚。
“貴人要吃小翠家的雞,小翠娘不肯,被一刀捅穿了脖子,小翠爹想救娘子,也被打死了……要不是小翠癡癡傻傻……”
“我們想拉小翠走,她偏要守著她爹娘的尸體……”
我送完村里人,天還沒黑,栓船便去找小翠。
誰知小翠自己來了。
懷里還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小黃雞。
“春曉,我偷娘的雞給你吃,你快去叫娘來揪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