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好似聽不懂人話,依舊日日來我的住處堵我。
大抵是瞧我身份不同了,不敢大庭廣眾之下用強,只殷勤地跟著我,不斷與我回憶過去。
他想讓我想起來,我從前有多在意他。
可他越是回憶,我越是覺得自己像冤大頭。
城里人漸漸知道我是太子和貴妃的恩人,請我去騸豬的越來越多。
他們和慕楓一樣,巴結我,只是為了討好貴妃和太子。
我并不在意,一心拿錢辦事。
但慕楓真的太煩人了,我騸完小豬,直接將那東西丟到慕楓身上。
第二日他果然不來了。
可那位阿槿小姐卻來了。
小姐憔悴了許多,看我的眼神,早已不是最初的不屑一顧,而是充滿敵意。
她很聰明,第一句話便點燃了我的怒火。
“你那個傻鄰居,是阿楓的母親命護衛(wèi)殺死的。”
我頓時如遭雷擊。
“聽說那傻妞想給你出氣,拿土塊砸阿楓,阿楓要趕她走,她卻說一會兒不許阿楓全家上船。”
“你若敢騙我,我讓貴妃殺了你!”
小姐卻笑了,絲毫不懼我的威脅:“是真是假,抓了人嚴刑拷打,自然有結果。”
我當日便遞了牌子求見貴妃。
“我已知你與慕家世子的舊事,你若愿意,本宮可求陛下為你賜婚,封你誥命,許你一世富貴榮華。你當真要為一個癡兒,白白浪費這樣的大恩?”
我伏跪在地,叩首答:“求娘娘成全。”
我未能接小翠渡江,一直耿耿于懷。
如今得知她的死另有蹊蹺,豈能放任不管?
我那么善良的小翠,絕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
貴妃嘆息,卻沒有再勸。
幾日后,我得到了答案。
小姐所言不虛。
我忽的想起慕夫人那日對小翠尸體的抗拒,恐怕不單單是因為厭憎,還因為心虛。
“護衛(wèi)認了罪,卻不肯牽扯到主人,貴妃娘娘也沒有辦法,趙姑娘,這件事恐怕只能這樣了了。”
“多謝公公。”
我親自去看了那護衛(wèi)人頭落地。
至于慕夫人,我只能另尋辦法。
慕楓也在現(xiàn)場,他看我的眼神帶著深深的怨懟,最終還是沒忍住走過來,質問我為何如此無情。
那護衛(wèi)與他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有手足之情。
“難道只有你才配有手足之情?”
慕楓啞口無言,負氣而走。
隔日,太監(jiān)給我送來一對騸具金刀。
“貴妃娘娘讓老奴問姑娘,是否真要接金刀,一世操賤業(yè)?”
我靠著貴妃得罪了慕家,貴妃擔心我被人報復,特意向眾人明示她對我的重視。
我雙手捧過金刀,對著行宮的方向三拜。
“天下百業(yè),皆是為了生計。民女從不以撐船、騸豬為恥。”
“所謂賤業(yè),只是貴人們不屑、不為之業(yè)。民女曾聽說書先生提過,以前醫(yī)者也是賤業(yè),如今卻也有懸壺濟世的美名。”
“民女相信,三百六十行,只要不誤國、不誤民、不誤己,終有一日,全都會得到天下人的尊重!”
太監(jiān)聽罷,不由得熱淚盈眶。
他推辭了我的打點,反倒自掏腰包給我塞了銀子。
臨走時,還朝我深深一揖。
“姑娘胸有丘壑,難怪當日能冒死渡那么多百姓過江。是老奴輕視姑娘,也輕視了自己。姑娘此言,振聾發(fā)聵,老奴必一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