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無名火便騰地燒起來。“你哥享福？啊？”他一把揪住秀兒烏黑的頭發，

像拖牲口一樣將她狠狠摜向冰冷的土墻，墻壁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憑啥我王高粱就得娶你這么個哭喪臉的？喪門星！”拳頭和咒罵如同雨點般落下。

秀兒從不哭喊求饒，只是緊緊抱著頭，蜷縮起身體，像一塊沉默的礁石，承受著洶涌的惡意。

只有在劇痛襲來的瞬間，喉間才會溢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嗚咽。婆婆王氏冷眼旁觀，

偶爾還會火上澆油：“打得好！不下蛋的母雞還擺什么臉子？晦氣！

”命運的齒輪在1975年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意外地卡頓了一下。

公社的放映隊破天荒地來到了王灣村。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附近的山坳。

曬谷場上早早支起了巨大的白色幕布，天還沒黑透，四里八鄉的村民就扶老攜幼，

像潮水般涌來。人聲鼎沸，呼兒喚女的聲音此起彼伏。

秀兒被婆婆王氏指派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金寶也擠在人群中。她裹著破舊的棉襖，

緊緊抱著女兒小小的身體，在攢動的人頭中艱難地移動。就在這時，

一股擁擠的力量猛地從側面推來，她腳下踉蹌，懷中的金寶受到驚嚇哇哇大哭，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向前撲倒，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個帶著淡淡墨水和舊書氣息的懷抱。

一股無比熟悉又無比遙遠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她驚慌失措地抬起頭，

正對上那雙在無數個夢境里出現過的眼睛——村小的李老師！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中山裝，袖口處，

那枚熟悉的、被磨得有些發亮的舊鋼筆夾子依然別在那里，像一枚沉默的勛章。然而，

那張曾經溫潤如玉的臉，此刻卻籠罩著一層寒霜，眼神復雜地落在她身上，

又掃過她懷里哭鬧的金寶。山風在幕布上方呼嘯而過，

卻不及他開口時聲音的冰冷刺骨：“秀兒？……聽說你……都生了？

”那聲音里沒有重逢的驚喜，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和……失望？像淬了冰的針，

狠狠扎進秀兒的心口。她所有的委屈和酸楚瞬間涌到喉嚨，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