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康復區教張孃孃織毛衣,陽光穿過她新燙的小卷,在懷表殘殼上投下蛛網般的影子。
女兒舉著98分的試卷沖進診室,書包拉鏈上掛著我用表鏈改的小掛件,晃起來叮當作響,
像極了從前廠子里的下班鈴。深夜鎖上修表箱時,我第108次看見那些銹跡在月光下發亮。
它們不再是暗紅的斑點,而是聚成了銀河,每顆星都是我親手打磨過的齒輪,
有的嵌著糧票的醬油漬,有的纏著情書的折痕。女兒趴在桌上睡著了,
補丁書包上的新貼布是用母親的舊被面改的,針腳間嵌著細小的銹屑,在臺燈下閃著微光。
"爸爸,星星會掉下來嗎?"她迷迷糊糊地問,睫毛上沾著鉛筆灰。我摸了摸她的頭發,
觸到書包夾層里的硬物——是她偷偷放進去的懷表殘殼。遠處傳來消防車鳴笛,
方向正是解放碑。我攥緊口袋里的創業計劃書,
里面夾著張舊照片:1997年的我穿著西裝,父親站在身后幫我調整領結,
背景是滬東廠的齒輪雕塑,陽光正從齒輪縫隙里透過來,在我們臉上織出金色的網。
計劃書邊角露出半截報紙,是今天路過鐘表行時撿的:"解放碑老字號鐘表行深夜失火,
店主下落不明..."我盯著"老肀"兩個字,
突然想起老匠人說過的話:"時間哪有逆著走的,銹跡磨干凈了,齒輪自然轉得歡。
"窗外的雨又下起來了,我掏出懷表殘殼,裂縫里滲出的微光中,
隱約看見十七歲的自己正隔著霧氣向我揮手,父親的鑷子在煤油燈下閃著光,而女兒的星星,
正在我掌心慢慢生長。5 殘燼密語消防車的紅光撕開雨幕時,
我正攥著創業計劃書往解放碑跑。雨水混著表油在掌心打滑,
紙上"社區鐘表修復站"的字跡暈成藍黑色的淚。遠遠看見老鐘表行的招牌歪在火海里,
"肀"字被燒得只剩半撇,像根折斷的時針。"周師傅!"廢墟里傳來微弱的敲擊聲。
我扒開冒煙的木板,看見老匠人蜷縮在工作臺下,手里攥著個鐵皮盒。他臉上有道燒傷,
卻咧嘴笑了,缺了牙的嘴漏著風:"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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