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了門內母親那張驚惶失措的臉。她五十不到，頭發卻已花白了大半，此刻更是面無人色，

嘴唇哆嗦著：“樹生？咋了？出啥事了？撞…撞見啥了？”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渾濁的眼睛里盛滿了恐懼。陳樹生一頭撞了進去，反手用盡全力“砰”地一聲死死頂上了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冰冷的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滴在冰冷的泥地上。

“娘…白…白的…黑的…燈籠…沒影子…”他語無倫次，牙齒咯咯作響。“天爺啊！

”母親倒抽一口冷氣，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她一把抓住陳樹生的胳膊，那力氣大得驚人，

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里。她拖著腳步，幾乎是半架著渾身癱軟的兒子，

跌跌撞撞地穿過小小的堂屋，來到灶房角落那張窄小的土炕邊。

油燈的火苗被他們帶起的風吹得猛烈搖晃，在斑駁的土墻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坐…坐好！”母親的聲音尖利得不正常。她松開陳樹生，幾步沖到灶臺邊，

猛地掀開那個粗陶米缸的蓋子。里面是淺淺一層黃澄澄的小米。她伸出枯瘦顫抖的手，

一把一把地抓出小米，又一把一把地撒回去，嘴里念念有詞，聲音又快又含糊，

像是某種瀕臨崩潰的囈語：“一、二、三…三…七…不對不對…一、二、三…四…九…亂了，

全亂了…”她低著頭，眼睛死死盯著缸里的小米，渾濁的眼珠幾乎要瞪出來，

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抽搐著。

油燈昏黃的光照在她花白的頭發和布滿深刻皺紋的臉上，那專注到癲狂的神情，

比門外濃稠的黑暗更讓陳樹生感到刺骨的寒意。“娘？”陳樹生癱在炕沿，

心沉到了冰窟窿底。數米！鄉下最忌諱的撞邪征兆！母親這模樣，

分明是…被那東西“沖”了！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抱緊雙臂，冰冷的恐懼如同無數條毒蛇，

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屋子里只剩下母親神經質的數數聲、油燈燈芯燃燒的噼啪聲，

以及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兩盞慘白的燈籠，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