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一個人對著未完成的報表坐到燈火通明；周末同事相約出游聚餐，他卻主動申請值班，

守著那些嗡嗡作響、閃爍著無數指示燈的設備。他總想著，活兒干得漂亮些，再漂亮些，

總會有人看見。他瞧不起那些整天圍著科長、部門經理轉，遞煙倒水、溜須拍馬的人，

覺得那姿態卑微得可憐。他固執地相信，在這龐大的機器里，總有一塊地方，

是靠真本事、靠汗水站穩的。他的努力并非全無效果。年終評優，

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先進個人”的名單上，獎金不多，但那張印著紅章的獎狀，

被他小心地收在抽屜最底層。部門經理張明海，一個頭發稀疏、說話慢條斯理的中年男人，

在會上也難得地點名表揚了他一句：“小陳啊，工作態度很扎實，大家要學習這種務實精神。

” 那一刻，陳默覺得辦公室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都亮堂了幾分。

他像一頭認準了犁溝的老黃牛，更加沉默地、更加用力地向前拱著，

用無數個加班的深夜和放棄的節假日，一點點地、笨拙地開墾著自己腳下那塊方寸之地。

時光在報表、值班表和設備運行的嗡鳴聲中悄然流逝。陳默在恒通這座龐大的迷宮里，

像一顆被遺忘在角落的螺絲釘，依靠著近乎苦行僧般的勤勉和一種近乎天真的固執，

竟然也一點點地挪動著位置。從最初的數據錄入員，到小組長，再到技術保障部的副主管。

這“副主管”的頭銜聽起來唬人，實則權力有限，責任卻像山一樣壓下來。

部門里最苦、最累、最瑣碎、最容易出錯的活計，最終都會像精準的導彈一樣，

落到他的辦公桌上。設備故障搶修，凌晨三點被電話驚醒的永遠是他；節假日值班排班表，

他的名字永遠排在最前面，

后面跟著張明海經理龍飛鳳舞的簽名“同意”；上級部門突擊檢查，準備材料、查漏補缺，

通宵達旦連軸轉的，還是他。陳默對此并無太多怨言，甚至隱隱覺得這是一種“倚重”。

他依舊保持著那份近乎笨拙的耿直，不懂也不屑于辦公室政治里那些彎彎繞繞。

部門經理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