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海綿塊細致地按壓、涂抹，試圖將那層死灰遮蓋下去。動作熟練，

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精準。這份工作干久了，尸體不過是一具需要修復的物件。“丫頭，

手藝見長啊。”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貼著我的左耳響起，帶著點戲謔，

“這老張頭生前最講究體面，你這妝，他準滿意。”我動作絲毫未停，眼皮都沒抬一下，

繼續調和著粉底的色號，讓它更貼近老人原本的膚色。“張伯，

您老人家大半夜的不在骨灰寄存室那邊歇著，跑這兒來指導工作？”我壓低聲音，

對著空氣回了一句。在我左前方，靠近存放化妝用品的鐵皮柜子陰影處，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工裝、身形有些佝僂的半透明身影正蹲在那里，咧著嘴笑，

露出一口沒剩幾顆的牙。他是老張，殯儀館以前的老鍋爐工，三年前夜里巡夜時突發腦溢血，

倒在了這附近，從此就成了這里的“釘子戶”，最愛看我干活。“嘿，那邊太悶，

哪有看你給老伙計們捯飭有意思？”老張的魂體飄近了一點，好奇地探頭，“哎，

你給他下巴頦那兒再補點腮紅，看著太青了，跟凍著似的。”我依言用海綿棒沾了點腮紅，

輕輕拍在老人凹陷的下頜骨處。指尖下的皮膚冰涼、僵硬，沒有任何彈性。“成了，張伯，

您滿意了？”我側頭瞥了一眼那飄忽的影子。老張湊近停尸臺，煞有介事地端詳著老人的臉，

嘖嘖兩聲：“嗯，不錯不錯，比活著時候看著還精神點兒！

就是這眉毛…你給他畫得是不是太細了？看著有點娘氣…”我懶得理他這吹毛求疵的勁頭，

專心給老人梳理花白的頭發。老張還在旁邊絮絮叨叨，點評著眉毛的形狀、鬢角的長短。

殯儀館的夜班，有這些“老住戶”陪著，倒也不算太寂寞。他們大多沒什么惡意，

就是太孤獨，總想找個人說說話。只要習慣了他們那半透明的形態和周身散發的寒氣，

以及偶爾穿墻而過帶來的心理不適，日子也能湊合過下去。收拾完工具，洗了手，

我推著空車走出化妝間。走廊盡頭的值班室，是我今晚的據點。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