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一種無聲的催促——趕緊解決這個麻煩。“王師傅，您冷靜點，聽我說完。

”我提高了音量，蓋過他那令人心焦的哭嚎，同時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幾乎是用氣音，確保只有我們兩人能勉強聽清，“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公司也體恤員工難處，特殊情況是可以通融的。”我停頓了一下，

目光緊緊鎖住他那雙被淚水泡得發紅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

每個音節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等著看能否激起一絲希望的漣漪，

“尤其是…家里如果有直系親屬，比如…父母、配偶、子女…突發重大疾病或者意外，

需要員工緊急請假去照顧的，只要有相關證明，或者事后能說明情況，公司是認可的，

這種情況下的考勤缺失…可以酌情處理，甚至豁免。”我的暗示已經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只需要一個點頭，一個含糊的“對，那天我兒子突然發燒了，

我急著送他去醫院”或者“老家老娘摔了一跤”，哪怕沒有任何憑證，我都能在權限范圍內，

以“情況特殊，情有可原”為由，幫他把流程走下來，把這五百塊給他補上。

這是規則夾縫里的一點人情，是冰冷的條文下，我能為他撬開的一條生路。時間仿佛凝固了。

王德貴的哭聲驟然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粗重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喘息。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我，那眼神里有瞬間的茫然，像是沒聽懂我的話，

又像是在拼命消化我話里那根拋出的救命稻草。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臉上的肌肉扭曲著，

似乎在經歷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那是一個預備開口的征兆。然而，下一秒，他猛地甩開了頭，

動作幅度大得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他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了一樣，避開了我的視線，

重新被一種更深的絕望和頑固籠罩。“沒…沒有！”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

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斬釘截鐵，“家里人都好好的！我兒子身體棒著呢！

我老娘在老家也好好的！誰都沒病！誰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