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在興奮議論的人群中，目光死死鎖定了男子一百米和跳遠兩項。報名表拿到手，

薄薄一張紙，卻重若千鈞。填好信息，在“參賽項目”后鄭重打上鉤，

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出發前夜，收拾簡單的行囊時，在背包的夾層里，

摸到一個硬硬的小球。掏出來一看，是一個癟了的、有些陳舊的乒乓球，

上面還用蠟筆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是弟弟霍毅路！他不知何時偷偷塞進來的。

我握緊那個癟癟的乒乓球，仿佛握住了弟弟那小小的、熾熱的期盼和祝福。回家路上，

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心卻懸在半空。推開院門，

父親正蹲在屋檐下修理一把豁了口的鋤頭。他聽到動靜，頭也沒抬，

布滿青筋的大手握著錘子，專注地敲打著鋤頭刃口上墊著的鐵片，

叮當聲在寂靜的小院里格外清脆。弟弟霍毅路在一旁，

正用粉筆在堂屋的門板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球臺，中間畫了條“球網”，

拿著他的木頭鍋鏟，對著想象中的乒乓球，小臉繃得緊緊的練習揮拍動作。“爸，

”我走到他旁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明天…去省里比賽了。”敲打聲戛然而止。

父親霍發的手停在半空。他沒有立刻接話，只是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我的臉，

最后落在我緊握的拳頭上（里面是那個癟乒乓球）。

那目光沉靜得像村口那口深不見底的老井，沒有任何波瀾，卻仿佛能洞穿一切。

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臉頰滾落，砸在腳下的泥地上，洇開一小團深色。幾秒鐘的沉默，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嗯。”他終于應了一聲，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情緒。然后，

他重新低下頭，握緊錘子，“叮！叮！叮！”敲打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加沉穩有力，

帶著一種金屬被鍛造時的決絕。他布滿老繭的手背上，青筋隨著每一次敲擊而微微凸起。

他沒有多余的話。但那一聲“嗯”，那持續不斷的敲打聲，像一股沉實的力量，

無聲地注入我懸空的心底。母親在灶間門口探出頭，手里還拿著鍋鏟，臉上帶著擔憂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