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見他時，發間還別著朵半開的花。那時他笑著把她按在槐樹上，

鼻尖蹭過她耳垂：“咱們素秋是桂花做的，連喘氣都香?！迸诨鹇曂蝗唤?。

硯之把信紙小心折好，塞進貼胸的口袋，

指尖觸到那塊硬邦邦的平安符——是素秋在城隍廟求的，縫在帕子角，說“能擋子彈”。

他摸了摸帕子邊緣，那里有她新補的針腳，比去年的密了些，像她總說的“針腳密了，

福氣就漏不出去”，卻漏不掉他此刻想起她時，小腹泛起的熱。半夜換崗時，

他望著對面租界的燈光，忽然想起新婚那晚，她躲在紅蓋頭下，指尖絞著床單的樣子。

那時他掀起蓋頭，看見她耳垂紅得像顆朱砂痣，手剛碰到她腰，

她就渾身發顫——此刻隔著硝煙和千里路，他忽然想，她現在會不會也在想他，

像他想她那樣，想起肌膚相貼時的暖。三、1939·驚蟄鎮東頭的炮樓豎起來時，

素秋正在給趙大爺縫壽衣。針線穿過粗麻布，發出“嗤啦”的響，

讓她想起硯之撕繃帶時的聲音。那時他總說她手嫩，不讓碰帶血的布，

可現在她的指尖早磨出了繭，摸過壽衣布料時，

卻忽然渴望一塊柔軟的、帶著體溫的布——比如硯之貼身穿的汗衫，

洗得發白卻帶著他的味道。春寒料峭的夜里，她抱著裝著硯之舊物的木箱坐在井臺邊。

木箱底壓著條藍布內褲，褲腰處有她縫的補丁，針腳歪歪扭扭，

當時硯之笑著說：“我媳婦手巧，補的補丁都像朵花。”此刻她把臉埋進布料，

卻只聞到潮氣和霉味——像極了他們婚后第一個梅雨季，他從訓練場回來，渾身濕透，

卻非要抱著她在屋檐下轉圈，說“看見你，潮氣都暖了”。隔壁李家媳婦的哭聲忽然傳來。

日本兵又來搶糧，男人護著米缸被打斷了腿。素秋攥緊內褲的布料，

忽然想起硯之臨走前那晚，他的手滑進她衣襟，指尖觸到她胸前的痣，

聲音啞得像沾了泥的刀：“等我回來，把欠你的都補上。”此刻她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

隔著粗布衫，指尖輕輕摩挲那顆痣，像在復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