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待在這里了……難受……”那雙曾經盈滿求生光亮、如今只剩一片枯井般的眸子，

直直地望著她：“媽……答應我……好不好？

”女兒臉上那片近乎死寂的平靜像一片冰冷的刀鋒，緩慢地切開林晚繃緊到極限的心弦。

張主任和護士都沉默地站在旁邊。醫生嘴唇動了動，

最終只是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那是一個醫生對無可挽回的痛苦終結的一種無言提示。空氣凝固了，

仿佛有千斤重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女兒的請求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囈語，

卻帶著不容置辯的力量。“……好……咱們……回家……”林晚聽到自己的聲音飄出來，

空洞得像是從很遠的墓穴里飄出來的回響。她伸出手，顫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后一片枯葉，

無比輕柔卻又帶著一種絕望的狠勁，將女兒細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掌心，

仿佛一松開，她就會像煙一樣散掉。清晨渾濁的陽光勉強擠過病房窄小的窗框，

在那塊斑駁粗糙的水泥地上鋪上了一小塊稀薄而昏黃的烙印。林晚垂著頭，

像是被抽走了脊柱般沉默地蹲坐在靠墻那張僅存的塑料矮凳上。

女兒陳曦蜷在硬板床上唯一那條散發著消毒水和灰塵混合氣味的薄被里，

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短短幾個月間，她就像一個被飛快風干的果實，瘦得脫了形，

兩頰深深地凹陷下去，顴骨如同山巒般突兀地聳立著，皮膚蠟黃，

薄得似乎能透過光看到她血管的青色。只有那雙眼睛，

那雙曾經那么靈動、此刻卻蒙著一層病態暗翳的眼睛，

努力地在母親布滿深紋、飽經風霜摧殘的臉上反復逡巡，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執拗，

像是在一寸寸確認母親身體殘存的每一個細節輪廓。

“媽……”陳曦艱難地動了動干裂蒼白的嘴唇，氣息微弱得像蚊蚋哼鳴，

“你……身上……好熱……”她極其吃力地抬起那只枯瘦的手臂，

似乎想觸碰一下母親的前額，然而這點動作卻耗盡了她殘存的力氣，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最終虛虛搭在被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