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那件漿洗得發硬、領口都磨出了毛邊的白大褂，像一副沉重的枷鎖，

把他牢牢釘在這片混亂的底層。他正埋頭對付著一疊厚厚的病歷，字跡潦草得如同鬼畫符，

看得他眼珠子發澀。指尖捏著的廉價中性筆，筆芯里的劣質墨水時斷時續，

劃在粗糙的打印紙上，發出刺耳的“沙沙”聲。“林陽！”一個尖利的女聲，

像淬了冰的玻璃碴子，猛地劃破了這片區域的嘈雜，精準無比地扎進他的耳膜。

林陽肩膀下意識地一縮，抬起頭。是趙雅。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扎眼。緊身的玫紅色連衣裙，

腰線收得極高，勒出胸前鼓囊囊的弧度，裙擺短得只勉強蓋過大腿根，

兩條裹著肉色絲襪的腿踩著至少十厘米的猩紅細高跟，蹬蹬蹬地快步走過來，

仿佛腳下踩的不是醫院光潔的地磚，而是什么紅毯。臉上妝容精致，眼線飛挑，

嘴唇涂著時下最流行的“斬男色”，亮得晃眼。那股濃烈刺鼻的香水味，

瞬間就把消毒水的氣味沖得七零八落，蠻橫地占據了林陽周圍的空氣。

她手里拎著一個碩大的、印著醒目奢侈品LOGO的購物袋，袋子沉甸甸的，

里面盒子棱角分明，一看就價值不菲。她走到林陽面前，居高臨下，

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睛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股子不耐煩的燥火。“你聾了？

喊你半天沒反應？”趙雅的聲音拔高，

引得旁邊幾個剛換完藥、還在齜牙咧嘴的病人和家屬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林陽的鼻尖，“我讓你下班立刻去‘帝景豪庭’的售樓部！鑰匙！合同！

今天必須簽！定金我都付了半個月了，你磨蹭什么？等著人家把房子賣給別人嗎？啊？

”“帝景豪庭”四個字，像四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林陽心口一抽。

那是江城名副其實的頂級豪宅區，依山傍水，寸土寸金。別說買了，

就是站在那金碧輝煌的售樓部門口多看兩眼，都讓他覺得自慚形穢。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避開趙雅咄咄逼人的目光，

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小雅…那個…首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