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沖出來的三寶。三寶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他像一頭受驚的蠻牛，

朝著離他最近的一戶人家——村西頭王寡婦那低矮的土坯院墻就沖了過去。

他根本不去拍那扇緊閉的院門，而是直接掄起胳膊，用盡全身力氣，用拳頭，用手掌，

用整個身體，瘋狂地砸、撞、拍打著那扇薄薄的、糊著舊報紙的木門。“嘭！嘭！嘭！

”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夜里如同炸雷，

驚得附近幾戶人家窗戶里都透出微弱的、搖曳的油燈光。“別喝！別喝井水！水！不能喝！

喝了要死！要死人啊——！”三寶嘶吼著，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生鐵，干啞破裂，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子般的驚怖。他一邊吼，一邊手腳并用，

指甲在門板上刮出刺耳的“刺啦”聲。

門內傳來王寡婦又驚又怒的尖利叫罵：“哪個天殺的半夜發瘟！李三寶！你個傻子！瘋了你！

滾開！別拍啦！”三寶充耳不聞。砸完王寡婦的門，他立刻轉身，沖向下一戶。

他的身影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笨拙又瘋狂，赤著腳在冰冷的泥地上奔跑跳躍，

像一個被無形鞭子抽打的陀螺，不知疲倦地沖向李家坳每一扇緊閉的門窗。“嘭嘭嘭！

別喝井水！不能喝！要死人啊——！”“咚咚咚！水！水！紅的！喝了就死——！”“開門！

開門！別喝！井水不能喝——！”他那嘶啞破裂的吼叫，混合著粗暴的拍門聲，像瘟疫一樣，

迅速蔓延過整個沉睡的村莊。一家，兩家，三家……恐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一圈圈漣漪在黑暗中急速擴散開來。越來越多的人被驚醒。窗戶里透出的油燈光越來越多，

搖曳晃動，像一只只驚恐的眼睛。門吱呀打開一條縫，露出半張驚疑不定、睡眼惺忪的臉，

或是傳來壓低了的、帶著怒氣的斥罵。“三寶！你作死啊！”“深更半夜發什么瘋病！

”“快滾！再拍門放狗咬你！”有人甚至抄起了頂門的棍棒，虛張聲勢地揮舞著。

但沒人敢真正靠近這個狀若瘋癲的守村人。他那雙在黑暗中異常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

閃爍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