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凝固的、飽滿欲滴的血液。花瓣上凝結的細小水珠，在冷氣的吹拂下微微顫動，

折射著頭頂慘白的燈光，散發出一種過于濃郁的、甜得發膩的香氣，固執地鉆進林遠的鼻腔，

甚至蓋過了空氣里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兒。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

粗糙的包裝紙邊緣硌著他的小臂，發出輕微的、干燥的窸窣聲。這香氣，這沉甸甸的觸感，

都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心里某個早已習慣性忽略的角落，此刻竟不合時宜地、微微地發燙。

七年前的今天，也是這樣一個有些悶熱的下午，也是在這個大廳，

他捧著一束遠沒有現在這么奢侈的、只用了簡單玻璃紙包裹的十一朵玫瑰，

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后背的襯衫濕了一片，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敲打。

他像等待宣判的囚徒，焦灼地伸長脖子，在熙攘的人群中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

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棉布連衣裙的蘇晚出現了，她小跑著過來，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

臉頰因為奔跑和羞澀泛著健康的紅暈?？吹剿掷锏幕?，她的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

亮晶晶的，像盛滿了碎鉆。她冰涼的手指接過花束時，

偷偷地、飛快地、帶著點惡作劇般的力道，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那點細微的、帶著羞澀與篤定的觸碰，像一道滾燙的烙印，

深深地刻進了他年輕生命的紋理里，成為后來無數個平凡日夜里的定海神針。七年了。

整整兩千五百多個日夜。林遠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掃過大廳。這里比他記憶中似乎更明亮，

也更嘈雜了。墻壁上貼著醒目的指示牌：“結婚登記”窗口排著蜿蜒的長隊，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緊張、喜悅、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甜膩氣息，

像發酵過度的蜜糖；“離婚登記”窗口則顯得冷清些，偶爾有人進出，氣氛凝重，

仿佛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低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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