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強健的筋脈也會在經年累月中朽壞，最后悄然枯竭。他奪走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便要他永遠離不開這副慢毒。她和他，早被這無聲的毒鎖死，誰也掙不脫。

沙銚子里最后一點小泡沉了下去。白泠收回手腕，疤痕藏回粗麻袖下。她利落地濾掉藥渣，

細白瓷碗里盛著溫玉般的羹湯，當歸的棕褐與雪蛤的瑩白相偎相依。

她捧起這盞溫熱的“毒”，微垂著頭，踏進太子寢殿外浮動的薄曦里。

巨大的承塵壓著明黃錦緞，殿角青銅瑞獸獸口吐出輕煙，

寂靜得能聽見自己血液淌過傷口的低微嘶鳴。她把碗輕輕放在那張千年紫檀木案上。

“放下吧。”李容的聲音從重重鮫紗帳后傳來，帶著一點剛醒的啞。帳子微動，

一只修長的手伸出。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端起碗，沒有停頓，喉結在帳后影影綽綽地滾動。

白泠緊繃的肩頭無聲無息松開幾分。又一日了。她沉默后退，腳步剛移至厚重的織金門簾處。

“等等。”帳后的人忽然開口。白泠腳步一頓，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顫。

“今日這味道……”李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味，又似乎隔著帳子，

穿透了十年光陰。帳幔被一只指節修長的手撩開一道縫隙，昏暗光線流淌進去，

只映照出他線條堅硬的下頜一角。“極像……”他低語著，氣息拂動紗幔，“孤還小時，

在離宮養病，有位小醫女用紅泥小灶燉的羹。一碗下去，燒就退了。孤至今未忘。

”白泠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掌心那新傷疤被她攥在手里，疼得激靈。她猛地抬了下眼皮，

驚鴻一瞥，撞進一道沉靜審視的目光里。那目光穿過縫隙，像冰冷的刀鋒，

緩緩刮過她慘白的臉。他記得。那離宮病中混沌里的恩情，

那貧賤丫頭用盡心力熬制的一碗湯藥……他一直記得！甚至記著紅泥小灶！而她，

用這副小灶燉了十年的毒！十年毒蝕，那湯早已面目全非！

他怎么可能……她腦中一片驚雷滾過，幾乎炸裂。李容并未讓她煎熬太久，只輕輕笑了一下，

微沉的，聽不出任何意味。手腕微傾，溫潤的瓷碗沿輕輕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