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耐煩。「就這個價，你們坐不坐？不坐我們走了，后面還有人排隊。」

他的語氣很沖。「情況緊急，」另一個司機也開口了，「你們的孩子等得起嗎？」等得起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插在我心上。我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月月。她的呼吸機發出規律的，

代表著生命的聲響。我不能等。我一秒鐘都不能等。「坐。」我說。「我們坐。」

舒蘭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神里滿是擔憂。我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先付一半定金。」那個男人拿出手機，

調出微信收款碼。那是一個個人賬戶的收款碼，頭像是一只金毛犬。我沒有任何猶豫。

我掃了碼，轉了一萬四千塊錢過去。沒有合同。沒有收據。只有手機屏幕上冰冷的轉賬記錄。

他們把月月抬上車，我和舒蘭也跟著上去。車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也隔絕了我最后的理智。救護車啟動了。駛入無邊的黑夜。2車里很顛簸。每一下震動，

都像是直接顛在我的心臟上。我死死地盯著月月。她躺在小小的擔架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ECMO的機器發出低沉的運轉聲，是這狹小空間里唯一能讓我感到安心的聲音。

舒蘭坐在我對面，緊緊抓著扶手，臉色比月月還要蒼白。車廂里沒有醫護人員。

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和兩個沉默的司機。那個收錢的司機在副駕駛，另一個在開車。

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交流。從后視鏡里，我能看到開車司機的臉，麻木，冷漠，

仿佛他運送的不是一個垂危的生命，而是一批貨物。「師傅，能開慢一點嗎？

孩子受不了顛簸。」舒蘭小聲請求。開車的司機沒理她。副駕駛的那個男人回頭，聲音冰冷。

「慢了耽誤時間，算誰的？路上出事了你們負責？」舒蘭立刻閉上了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我把她攬進懷里，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和他們爭執。我們的命，月月的命，都在他們手上。

忍。我對自己說。等到了上海，一切就好了。車開得飛快，在高速公路上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