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握住了他的手，語氣緩和了不少，“兒啊，你平安回來，母親很高興。你也知道你祖母的性子，當初你爹爹還在時，咱們吃了多少的苦頭？
你離開的這五年里，有阿月陪伴，才沒那么難熬。你若是敢辜負阿月，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沈御舟急急地道：“母親，我不會辜負阿月的！”
“我知道。”沈夫人復雜。
她這個兒子，就是太有責任心了。
要娶蘇眉為平妻一事，雖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沈夫人：“五年前，你和阿月還未圓房便離開了。今夜，你必須去阿月那，將禮儀全了，懂嗎？”
沈御舟腦海里浮現那張絕色的芙蓉面，心頭微熱，點頭道：“母親，我知道了。”
“嗯，你去歇一歇吧。”
沈御舟離開后，方媽媽走了過來，收拾桌上的茶水，感慨道：“將軍這次恐怕是傷了少夫人的心了，唉，少夫人是個好的。”
“阿月當然是個好的，比起那個蘇眉，哼，無媚茍合、奔者為妾！若不是看在冉哥兒的份上，我絕對不會讓她進沈家的門！
我能為阿月做的，就是讓阿月早日生下嫡子，有了兒子，這日子就過得下去了。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
“天都黑了，要不要進去將小姐喚醒？小姐回來后，就一直睡著現在，我真怕小姐心里難受。”桃花擔心的說。
杏花重重地哼了一聲：“小姐心里怎么會不難受！將軍和蘇小姐竟然這樣欺負小姐，氣死我了！我去找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是小姐嫡親的姐姐，肯定會為小姐主持公道的！”
桃花急忙拉住杏花，“你別去，要是叫大姑奶奶知道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會大鬧一場的。別給小姐添亂了。”
二人拉扯間，見沈御舟大步走了過來。
桃花拉著杏花給他行禮。
沈御舟看著漆黑的窗子，問道：“阿月歇下了？”
桃花如實說：“少夫人從老夫人那回來后，便一直歇到現在。”
沈御舟皺眉，“晚膳也沒用嗎？阿月身子弱，餓壞了怎么辦？”
說完，他要進去。
杏花急忙擋在門口，“將軍！小姐她心里有氣，您還是別進去了。免得看到您，氣壞了身子！”
沈御舟臉一沉。
經歷了五年刀光劍雨的日子，磨去了他的少年氣，更加殺伐果斷。
被一個婢女冒犯，他語氣凌厲：“讓開！”
杏花微愣，莫名地不敢直視他的眼，但仍舊固執地擋在門口，“沒有小姐的允許，奴婢不會讓開的。”
沈御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眸子中似凝聚著風暴。
桃花都為杏花捏了一把汗。
門突然打開。
清冷柔弱的倩影站在門口，皎白的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
沈御舟煩躁的心被撫平了。
顏挽月淡淡地道：“將軍進來吧。”
兩個丫鬟連忙進去，點亮燭臺。
顏挽月坐在榻上，喝著桃花倒的熱水。
余光見沈御舟在她對面坐下，她只當沒瞧見，并不主動開口。
分別五年，沈御舟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才道：“你是因為阿眉的事不高興嗎？”
顏挽月放下茶盞，垂著眼眸，“假如我說我不高興，將軍是不是要給我安一個善妒的罪名？”
沈御舟擰起濃眉，“阿月！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阿眉她在邊關苦寒之地陪伴我四年，我受傷，我惶恐的時候，都是阿眉陪著我度過的。你在京城里養尊處優時，大冬天的，阿眉還要為我下廚洗衣，生了一手的凍瘡。”
顏挽月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來回應他。
她只感覺自己那顆生出裂縫的心，隱隱要碎掉了。
杏花氣不過，道：“將軍！我家小姐在沈家，要伺候老夫人，孝順夫人，還要打理庶務，我家小姐難道過得容易嗎？尤其是老夫人，本就對我家小姐不滿意，冬天下大雪時，也不肯免了我家小姐的晨昏定省，我家小姐……”
顏挽月打斷她：“閉嘴！”
她不想當著沈御舟的面，和蘇眉比誰更苦。
她顏挽月，有她的驕傲。
沈御舟神情稍緩。
他知道顏挽月嬌生慣養，能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肯定是因為心里有他。
可為何他去邊關五年，收到的家書中，沒有顏挽月的只言片語？
那時的他，初涉戰場，看著認識的人倒在自己眼前，內心惶恐不安。
他多么盼著能收到顏挽月的家書，以做慰藉。
可五年，一封都沒有。
他繃著臉，氛圍再次冷凝。
沒用午膳和晚膳，顏挽月是真的餓了，叫桃花去廚房取了點膳食來。
見沈御舟沒有要離開的樣子，她干脆當著沈御舟的面，自顧自地用了起來。
姿態優雅，賞心悅目。
沈御舟一時看癡了。
當年，他便是對顏挽月一見鐘情。
五年過去，顏挽月臉上的孩子氣徹底褪去，添了婦人的嫵媚。
那一開一合的殷紅飽滿的唇，沾了湯水的亮色，勾得沈御舟心癢癢的。
耐心地等她用完膳食，沈御舟清了清嗓子，說：“今晚我留下來。”
顏挽月動作微頓，胡亂的嗯了一聲。
心知就算沈御舟想留宿，但肯定有人不讓。
桃花和杏花倒是在為她高興。
回來的第一夜，將軍留在這兒，可見對顏挽月的重視。
丫鬟們進來，收拾屋子，順便去準備沐浴的水。
顏挽月先進了耳房。
桃花要為她脫衣，她拒絕了，“等等。”
桃花不解，“小姐還要等什么？”
顏挽月執拗：“再等等。”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后，有人進來了。
是蘇眉的丫鬟碧桃。
“將軍，您快過去看看吧，小少爺一直喊著要您，誰都哄不住。”
沈御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但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你去和冉哥兒說，冉哥兒是小男子漢，必須堅強。”
碧桃又說了幾句都沒說動沈御舟，只好先離開了。
耳房內，桃花喜道：“小姐，將軍心里還是重視您的！憑那邊怎么使詭計，都越不過您去。”
顏挽月苦笑：“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