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你家屬還沒到嗎?”
婦產科來來往往都是成雙成對的夫妻,只有夏寧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長廊上。
她尷尬擠出一個笑臉,“醫生,我老公很忙,他可能來不了……”
她一直在撥打顧弈寒的電話,就是聯系不上。
如果不是醫生堅持要她把老公叫過來,她不會腆著臉,給顧弈寒這么多電話。
在顧弈寒看來,花時間陪她體檢,純屬就是浪費時間,就算體檢了也沒用,她仍然不可能懷上顧弈寒的孩子!
想到這里,她的心漸漸發寒。
“工作再忙,能有妻子的身體重要嗎?”
醫生的嘆息,把夏寧勉強撐起的體面給撕碎了。
“你的病情,原本是應該先告知家屬,但你的家人沒過來,我就只好把實情告訴你,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病情?
夏寧手指顫了顫,接過醫生遞過來的病情通知單。
乳腺癌?
她才二十幾歲,怎么會得惡性腫瘤?
夏寧腦袋嗡嗡直響,對面醫生嘴巴開開合合,她卻已經聽不進去。
“你別悲觀,現在還是早期,只要及時治療,五年存活率可達90%以上……”
看她臉色不好,醫生關心,“需要通知家屬,過來接你嗎?”
“不用了。”
顧弈寒的電話根本打不通。
不想來的人,再怎么叫也沒用。
就算來了,說不定還要冷嘲熱諷她一頓。
她都已經得了絕癥,何必還給自己添堵?
夏寧一個人默默調整好心情,跟醫生道謝以后,走出診室。
在醫院大廳,竟迎面遇上顧弈寒。
哪怕已經結婚三年,見過他無數次,遠遠一眼看了,她仍然心動不已。
這個男人天生的好皮相,叫人又愛又妒。
“太太?”
最先看見她的,是顧弈寒的助理。
顧弈寒這才側目,朝她看過來,夏寧悸動的心,泛起波瀾。
手里捏著那張診斷書,她鼻頭微微發酸,下意識地走向他。
她還沒跟顧弈寒說上話,就被身后擠出來的雀躍身影,搶在了前頭。
“弈寒,你今天不是有一個大項目要簽嗎?怎么還有空過來接我?”
沈盈月戴著口罩,欣喜撲進顧弈寒的懷里,眼睛里盛滿了甜蜜的星光。
“我就是普通感冒,你不用這么緊張。”
原來,顧弈寒來醫院,不是來接她的,是來接他的掌中寶沈盈月的。
夏寧停住腳步,喉嚨哽了哽。
“感冒還穿這么少?”
顧弈寒收回目光,落在沈盈月身上。
“我不知道今天下雨,好冷哦!”
沈盈月抱住胳膊,可憐巴巴地縮著身體。
“趕緊回家吧!”
顧弈寒脫下外套,裹在沈盈月肩上,親自撐傘,護著沈盈月離開。
夏寧一個人站在屋檐下,像個笑話。
“顧總,太太好像沒傘。”
助理有些不忍。
顧弈寒轉眸,透過車窗看出去,夏寧雙目無神,呆呆望著天空,全身上下毫無生氣。
她又在作什么妖?
顧弈寒眉一皺,“給她拿把傘。”
夏寧已經一個人走進了雨里。
雨絲鋪天蓋地落下來,卷著涼意,將她裹挾。
她只不過是得了絕癥,而顧總的白月光,卻是感冒了呀!
她拿出檢查單,一點一點,撕得粉碎,丟進了垃圾桶里,連同對顧弈寒的那一絲絲的幻想,也一塊丟了!
三年婚姻,除了落得個乳腺癌的下場,她還有什么?
人之將死,怎么爽,怎么來吧!
她一腳踹掉高跟鞋,哐地一下,甩進垃圾桶里,赤著腳踩在雨中,竟有種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本就是個恣意瀟灑的女孩子,為了當勞什子顧太太,把自己逼成什么樣了?
去他的顧弈寒,去他的顧太太!――
“太太,你回來了?”
夏寧前腳剛邁進錦苑,管家王媽就迎了上來。
“廚房已經買好了菜,就等您親自下廚給先生做晚餐!”
“還有這套新睡衣,先生一定會喜歡,您今晚一定要好好把握。”
夏寧的心,被刺了一下。
她都得絕癥了,顧家人還滿腦子都想著要她怎么伺候顧弈寒!
而顧弈寒呢?
夏寧冷臉,“他今晚不會回來了,今晚的菜,誰愛做誰做,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王媽愣了一下,太太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趕緊端過來一大碗黑漆漆的中藥,“太太,這是今天的送子湯,您喝了吧!”
一股濃郁的藥味沖進鼻腔,夏寧皺眉,胃痙攣了一下,想吐!
這玩意聞起來難受,喝起來更難受!
美其名曰“送子湯”,是她婆婆給她準備的。
每次房事前,她都會被逼著,喝一大碗“送子湯”。
明天一大早,還有事后的“留子湯”,就為了早點給顧家開枝散葉。
三年了,夏寧感覺自己的身體,就是被這些臭東西給整垮的!
“王媽,我都說了,今晚顧弈寒不會回來!他就算回來,也不一定碰我,這東西,我喝了沒用!”
顧弈寒是佛門清修居士,六根清凈,不重情欲。
但他每次一回來,她就得被逼著喝藥,也不管晚上兩人到底有沒有那啥!
三年來,她白喝了多少藥!
以前,為了面子,她不想讓外人知道,只能捏著鼻子喝藥。
但現在,她都快死了,還要面子做什么?
“可是,萬一先生回來了呢?”
王媽的語氣恭敬,態度卻強硬,“我看您還是喝了吧?我也好跟夫人交差啊!”
又拿婆婆來壓她?
夏寧嗤笑,“與其給我熬湯,不如給她兒子多買點補腎藥吧!”
說完,再不管王媽愕然的表情,轉身上樓,把主臥房門一鎖。
音樂、香氛、浴缸、美酒……統統上齊!
每天住著價值上億的奢華別墅,她卻一心只守著一個不回家的男人,真是白瞎了三年好時光!
夏寧美美泡了個澡,躺在百萬大床上,睡了一覺。
朦朧醒來,夜已深了。
顧弈寒竟然回家了,正躺在她旁邊熟睡。
酒勁上頭,她有點飄。
半撐起腦袋,瞇起眼睛欣賞身側男人的八塊腹肌。
摸了摸,手感不錯。
顧弈寒沒別的本事,就這一副好皮囊確實勾人。
她一舔嘴唇,翻身騎了上去。
顧弈寒半夢半醒之間,被她蠻橫的糾纏擾得呼吸凌亂,他睜開眼眸,一把抓住她四處點火的手,“你干什么?”
他火熱的大掌孔武有力,這一抓,更撩得夏寧眼神迷離。
她瞇起眼睛去勾他手腕處的佛珠串。
幽冷漆黑的珠串,恰如顧弈寒這個人,冷冰冰的,卻格外誘人。
“夏寧,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樣?”
顧弈寒擒住她的手指,戒備森嚴地凝著她,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妖精。
今天在醫院,沈盈月撲入他懷里的時候,怎么不見他這么防備?
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玩花樣,他捧在手心里寵著的白月光,再怎么作妖都是情有可原。
當初他又何苦娶她?
她又不是非他不可,嫁不嫁他,她日子過得都不會差,她卻甘愿為了他,收斂鋒芒在家做了三年的全職太太,孝順公婆,伺候姑嫂,對他更是體貼入微。原以為,哪怕是佛祖腳下的頑石,捂上三年也會熱,沒想到……
她自嘲冷笑,“夫妻同床共枕,我碰你一下怎么了?”
“別浪費精力,我早就說過,我不要孩子。”
顧弈寒松開她,一本正經翻身回去,渾身上下寫著“禁欲”二字,就是盤絲洞的妖精來了,也勾不動他這個一心求取真經的清冷佛子。
“顧弈寒,你到底是不要,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