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鳳千帆同商弧寅時到達煙柳巷,眼前的場景登時將鳳千帆嚇了一大跳。
七八名衣著清涼的女子站在快活樓門口,個個依偎在或是清瘦或是肥壯的男子懷中,那些男子的手或是搭在女子的腰上,或是在她們的臉上揩著油。
鳳千帆嚇得直往商弧身后躲,商弧見狀,拉著她的手,安撫道:“你莫怕,有我呢。”
鳳千帆瑟瑟道:“這里……每日都是這般場景嗎?”
商弧攤手:“我也是初次見到這般場景啊……”
倆小孩畏畏縮縮站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大叔旁邊,紅著臉,不做聲。
倒是鳳千帆盯著賣糖葫蘆的大叔的糖葫蘆串愣起了神。
那大叔見鳳千帆臉蛋紅撲撲,一言不發看著他的糖葫蘆串,手里還捧著好幾個荷包,笑笑,摘下一串糖葫蘆遞給她:“小姑娘,你也是來賣貨的?
看著你還小,想必還沒吃飯吧,喏,送你的,填填肚子。”
鳳千帆見狀,笑笑,感激道:“謝謝大叔,我只是覺得我的荷包也可以這么掛著賣,我不餓。”
商弧一把扯過鳳千帆,戒備地看著賣糖葫蘆的男人。
那男子見商弧的眼神,便知他誤會了他,也不辯解,只是將糖葫蘆重新插回去,不再言語。
江知意挎著籃子從樓里出來時,一眼便看到躲在少年身后的鳳千帆。
她沒有猶豫,款款走過去,對著鳳千帆道:“小姑娘,你又來賣荷包啦?”
說著伸出手,在鳳千帆的懷里翻著,抬眸,打量著鳳千帆。
她雖然臉上故意弄臟了些,年紀小了些,可那修長的雙眉,靈動的雙眸,還有挺直的秀鼻,若是再大幾年,怕是會讓人起歹念。
她想了想,掏出十兩銀子,放到鳳千帆手中,將她手里的荷包都拿走,放到花籃中,道:“你的這幾個荷包我都要了,日后你有什么荷包,都賣給我。
你的荷包又好看,做工又好,上次我從你這里買了一個,樓里的姐妹們都很喜歡,一直問我從哪里買的這么好的荷包呢。”
鳳千帆點頭,又搖搖頭:“姐姐,這幾個荷包要不了這么多銀兩的。”
江知意恍惚,仿佛看到了……
她搖搖頭,摸摸鳳千帆的發頂,道:“你拿著吧,看你日子也不好過,我賺錢比你容易,就當是照顧你生意了,況且你的手藝,配得上這個價錢。”
想了想,又對著要離開的鳳千帆商弧二人道:“以后別這個時辰來,你若真想做煙柳巷的生意,就抓緊些,每隔三日來一趟。
我還在上次那個窗戶那里等你,你將做好的荷包給我,我再轉給樓里的各位姐妹。”
鳳千帆點頭:“好,那我每次來帶幾個合適呀姐姐?”
江知意聽著鳳千帆那聲清脆的“姐姐”,心下越發軟了,柔聲道:“看你的能力,你能做幾個,我就要幾個。”
鳳千帆點點頭,正要離開,江知意又是不放心地喊住他二人:“記著,午時再過來,不要在人多的時候過來,不安全。”
商弧此時反應過來這位姿容勝雪的姐姐是在擔心他們,放下心來,朗聲道:“多謝這位姐姐,我們以后不這個時間來了。”
說罷,依著武館的禮儀對著江知意作揖,而后拉著鳳千帆離開。
回山后二人將江知意的事情講給江氏聽,江氏感嘆:“如此善良的人不幸陷身于此,當真令人感慨。”
鳳千帆的荷包做得更加麻利,舉一反三之后推出了專供學子的薄荷荷包、供應煙柳巷的丁香荷包、供工人的防暑藿香荷包,還有驅風散寒的蒼術荷包。
江知意收到丁香荷包后愛不釋手,笑著對鳳千帆道:“你這小丫頭,想法倒挺多,這荷包掛在身上,那香味竟經久不散,而且味道要比香粉好聞多了。”
由于她的各類荷包逐漸變多,生怕鳳氏夫婦發現她偷拿差價,于是趕集之日晨起守在書院門口,不僅賣了荷包,還用荷包為自己換了寫字的文房四寶。
以致每次她到了集市,挎籃里的荷包手帕便剩了鳳氏所做——剩余荷包放在夾層下,等候時機給江知意送去,或是等到黃昏下地的人回家,她守在路口,將藿香荷包兜售一空。
如此一來,鳳千帆不僅供應了自己日常讀書花費,還為江氏和商弧置辦了數件衣裳和被褥,買了過冬的煤炭。
甚至在想著為江氏置辦更好的住處,江氏大駭,極力阻止,鳳千帆這才打消了念頭。
轉眼便到了冬日,鳳氏不忙,依舊是每日里做荷包,繡手帕,鳳千帆亦是如此,因而她的手藝更加精進了。
不過,鳳千帆常去賣荷包,家里錢寬裕了,鳳氏便買了菜、肉,回來教8歲的鳳千帆做菜。
鳳氏是想著若是鳳千帆學會了做飯,日后農忙的時候他們便不必每日吃番薯糊糊了。
鳳千帆年紀雖小,求知欲卻是正強烈,鳳氏教的敷衍,但鳳千帆學著認真,甚至偷偷去后山做給江氏吃。
只是江氏卻是冷著臉,命令她將《論語》學而篇背完,方才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后來商弧同鳳千帆吐槽:“師父真是……明明已經很想吃了,還偏偏要你將前日學習的內容背出來才肯吃。”
后來被江氏聽到,狠狠地賞了他幾個爆栗。
只是鳳家夫婦依舊苛刻,想要讀書的鳳千帆只有在父母熟睡之后才從家里出來,上山借助月色,才能多認認字。
冬日十分冷的時候,她便窩在商弧的屋子,挑燈夜讀。
鳳千帆聰慧,不到半年時間,便已讀完了三字經和千字文,離除夕還有半個月,此時的江氏已經開始教習鳳千帆四書五經。
商弧嘖嘖稱奇,想當初自己可是看不過十行就睡著了的。
此時的鳳家已經較為寬裕,但是大部分的錢被鳳晏拿走,農忙結束后便外出做生意。鳳千帆已有數月不曾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