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燃燒完最后一點煙絲,熄滅在寒風中,周爍川堅定不移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掃過梁博瀾泛紅的眼尾,有一只手緊緊地攥住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呼吸,“走吧,找個藥店,量個體溫,如果有需要就買點退燒藥,不需要的話就堅持吃藥。”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灰黑的街道,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誰也沒提及之前的話題。
周爍川沒開他那輛惹人注目的布加迪,而是開了輛黑色沃爾沃,凌晨兩點的北城,寂寥而空曠。
街上暢通無阻,跟著導航找到一家24小時藥店,量了體溫,38.7度。
周爍川從錫板里摳出一粒布洛芬,遞給梁博瀾。
梁博瀾直接嚼碎了,咽下去,膠囊的殼粘住了喉嚨,他假裝沒事,偷偷咽口水,希望能下去。
周爍川遞水的手一頓,無奈一閃而過。
這七年,梁博瀾究竟過的有多糙。
梁博瀾感覺有一只螞蟥吸在他的喉嚨內壁,上不去,下不來,難受至極。
看到周爍川手中的保溫杯,顧不上,擰開蓋子,一頓猛灌。
直到膠囊殼完全進入肚子,打了個水嗝。
梁博瀾發現周爍川眼中的笑意,“.......”他怎么盡干蠢事。
兩人重新回到車上時,已經凌晨兩點半了,周爍川猶豫了一下,“要不開個房吧,回去會吵著鄒鎮燁。”
梁博瀾揪住安全帶,被周爍川的話嚇了一跳。
臉騰地燒了起來,明知周爍川不是那個意思,乍一聽到,仍舊面紅耳赤,他強自鎮定,“沒事,我們經常相互打擾。”
三年里他出過的差,熬過的夜,自己都記不清了,碼農經常深更半夜回家,出差打擾別人都是常事。
這次周爍川沒再堅持,送到酒店門口,依依不舍,“我明天休息。”
我...我想留下來。
但他不敢說出口。
梁博瀾剛剛紅著眼跑出去,嚇到他了。
這么多年,哪怕高考失利,梁博瀾都沒紅過眼。
他不敢再挑戰梁博瀾的底線。
周爍川還是高估了自己,以前他天真的認為,只等畢業了,他便去南城找工作,一周只見梁博瀾一次便滿足了。
現在他每天見一面都不夠,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能看見他。
人果然貪心。
“周爍川,我好累,我想睡覺,能不能不玩了。”梁博瀾臉上的熱度退去,又想點煙了。
他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進退兩難的情緒里。
沒意思。
“只是發燒,不用天天跑來吧?你女朋友該有意見了。”梁博瀾牙一咬,捅破這層窗戶紙。
鼻子發酸的同時,心里莫名一松,終于說出了口。
壓在心中的大石終被他親手搬開,只是壓久了,仍留有痕跡。
周爍川看著梁博瀾好一會,神情古怪道:“我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
梁博瀾一怔,心中騰起隱秘的期望,“你們分手了嗎?”
只要周爍川單身,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周爍川的溫柔和關心了,他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他不越界,只當好兄弟相處。
周爍川蹙著眉,“我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一個心中有人的gay交哪門子的女朋友,那不是害人嘛。
梁博瀾聽到他的話,怔得更厲害了,當年他給周爍川打視頻,那個女生明明說他是周爍川的女朋友,還抱怨他經常聯系周爍川,擠占了他們太多的二人空間。
周爍川仔細觀察梁博瀾,“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她是我的女朋友,讓你不要再聯系我?”
梁博瀾眼神躲閃。
周爍川從他的神情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不打算告訴梁博瀾,他自己會去查,“我真的沒有女朋友,我家里只有我一個人住,連寵物都沒有。”
“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跟我過去,我讓你檢查。”
周爍川把自己的手機放到梁博瀾手中,“手機你拿著,防止我通風報信,其實也不用通風報信的,我家里有沒有別人,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對不對?”
梁博瀾捏緊了他的手機,目視前方,不說話。
周爍川知道這是同意跟他回去了。
啟動車輛,滑入夜色中,凌晨的北城,暢通無阻,以前一個小時十幾分鐘的車程,愣是四十幾分鐘就到了。
北城一院在市中心老城區,新城區改革,卻沒有人拆遷得起這里,這片很多胡同。
斑駁而勤于管理的馬路透著年代的質感,汽車放慢速度,躲閃著兩邊停得千奇百怪的車。
梁博瀾在心中感慨,住在這里,要是新手,怕是連個車都停不好,不對,停車也得能開進來,他這個拿證兩年,再沒摸過方向盤的人,連開都開不進來,生怕刮到別人的豪車,賠得傾家蕩產。
周爍川把車開進胡同里一個四合院門前停下,墻角下停著那輛藍色的布加迪。
梁博瀾驚道:“這就是你說的老破小。”
周爍川心情極好,“這里不是很大,就四五十平,找人拾掇了一下,但還是有些破舊。”
“離醫院近,將就住著,這片房子不好找。”
梁博瀾算是真正體會到了周爍川家的有錢程度。
以前大家都穿校服,即便周爍川穿了限量版球鞋,以他的見識也認不出來。
頂多以為周爍川家資產幾千萬的級別。
前天見到他開布加迪,心里默默把等級拉到幾個億,現在估計還得往上提一提。
不過他又不找他當男朋友,只是當朋友,幾億和幾十億沒什么區別。
安撫好了自己,梁博瀾跟著周爍川進了院子,院子不大,種著一株掉光了葉子的爬藤植物。
“是紫藤,四五月開花,會很漂亮,你可以住在這里,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進來吧,瀾瀾好好檢查檢查,看看我有沒有跟人同居。”
屋內沒開燈,迎面撲來一股黃葛蘭香味,很清新。
梁博瀾用力聞了聞,“你房子這么香,還敢說沒有跟人同居。”
周爍川身形一頓,沒說什么。
按亮了燈。
梁博瀾瞇了下眼睛,房子比周爍川說的要小,估計是帶上院子四五十平,屋子頂多就四十平。
裝修與屋外的歷史韻味完全不搭嘎,非常現代化,開放式的廚房,干凈整潔,客廳放了一組奶油杏的皮沙發,一張矮幾。
沙發和矮幾上堆滿了書。
不僅僅是醫學方面的,還有很多權威期刊,全是英文版的,除了專業書,還有一些閑書。
閑書也不是梁博瀾看的網絡小說,而是一些文學巨著。
臥室的門開著,站在客廳只能看到一張雙人床幾乎占滿了整間臥室,床上放著一個枕頭,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床的另一半堆滿了書。
看到這,梁博瀾還有什么懷疑的。
這里確實只有周爍川一個人住。
因為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一個男人把自己的睡的那邊堆滿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