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從容說道:“實不相瞞。東海郡是我的故鄉。我不想把戰火引到這里來。”
陳平道:“楚不滅,戰爭就不會停止。”
韓信接著說:“另外……還有些你我都明白的事……”
陳平忙問:“什么事?”
韓信坦言:“我們做臣子的只求能多幾塊食邑,蔭及子孫而已。我初得東海郡,局勢混沌。不愿出兵,也是想要穩住這尺寸之地呀。”
陳平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陳平心中暗自思忖:對于韓信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滅楚,而是借滅楚獲得最大的利益。
他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既有對韓信這一想法的理解,又有對當前局勢的憂慮。
陳平深知,若不能滿足韓信的要求,恐怕難以說服他出兵滅楚,可若輕易應承,又不知回去如何向漢王交代。
他定了定神,決定先試探一下韓信的底線,于是說道:“齊王的想法,陳某多少能明白一些。只是這利益之事,還需從長計議。不知齊王心中可有具體的想法?”
韓信終于會心一笑:“知我當如陳孺子。”
陳平無奈苦笑:“大王如果有所需,我可以轉奏漢王促成此事。”
韓信說:“確實有事。”
陳平忙問:“什么事?”
韓信嚴肅輕聲說道:“之前提了,魯城是我后顧之憂……”
陳平一臉迷惑不解:“小小魯城何止于此。”
韓信神色凝重地說:“項羽有一個族弟叫項冠,任魯郡守。此人英勇善戰,且對項羽忠心耿耿。”
陳平點了點頭,表示聽過。
韓信繼續說道:“之前灌嬰率軍破魯,項冠那廝逃跑。魯郡也因此劃歸齊地。可沒想到,他竟然又招募將士殺了回來。”
陳平不以為然地說道:“以大王您的威風和實力,這又何足為慮。”
韓信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你有所不知,別看魯城如今是座孤城,但其城防堅固,項冠又拼死抵抗,相當難下。而且因為魯城久攻不下,搞得周圍很多城都蠢蠢欲動,局勢愈發復雜。”
陳平面露疑惑,問道:“您的意思是?”
韓信目光堅定,鄭重說道:“我大軍在此,若是貿然分兵攻魯,恐生變數,不便輕動。所以希望漢王能派出兵力平魯。只要魯城被平,局勢穩定,便是我韓信揮師南下,全力滅楚之時。”
陳平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后說道:“此事關系重大,我需盡快回稟漢王,再做定奪。”
韓信說道:“那就有勞陳大人了。”
陳平拱手道:“大王放心,陳某定當如實稟報。”
陳平告別韓信后,踏上回程的路。一路上他神色憂慮,嘴里呢喃著:
“韓信啊韓信。漢王每有所用,韓信必有所求。既得齊,復望魯,欲壑難填啊!”
“依我看,秦王可以容王翦,漢王未必能容韓信吶。”
他一邊走,一邊反復想著韓信提出的要求,以及可能帶來的后果。
“這可如何是好?回去該怎樣向漢王稟報?漢王又會作何反應?”
陳平越想越覺得此事棘手,眉頭皺得更緊了。
陳平快馬加鞭回到陽夏城官署,顧不得一路奔波的疲憊,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前去拜見劉邦。
劉邦正坐在堂中,面色陰沉,似是心情不佳。陳平走進堂內,躬身行禮:“拜見漢王。”
劉邦抬眼看向陳平,語氣急切地問道:“此行如何?韓信究竟是何想法?”
陳平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回漢王,韓信稱魯城乃其后顧之憂,欲請您派兵平魯,方肯全力滅楚。”
劉邦聽聞,眉頭緊皺,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這個韓信,關鍵時刻竟還諸多要求!”
陳平低頭不語,靜待劉邦的怒火平息。
陳平站在一旁,他知道這一切需要劉邦自己定奪,不便多言。
劉邦罵罵咧咧地問:“具體原因到底是什么?”
陳平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韓信說魯城守將項冠英勇善戰,城防堅固,久攻不下,怕分兵攻魯會生變數。”
劉邦怒目圓睜,大聲吼道:“借口!都是借口,他自己怎么不去?”
陳平趕忙說道:“漢王息怒,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劉邦在堂中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個韓信,到底在搞什么鬼。”
這會兒,張良正好前來。劉邦馬上把張良拉了進來,迫不及待地開始吐槽:“子房你來得正好,你聽聽韓信干的好事!”
張良一臉疑惑,劉邦繼續說道:“他說什么魯城是他的后顧之憂,讓我派兵去平魯,不然不肯全力滅楚。他先滅了楚,魯城還有攻的必要嗎?”
張良試圖和稀泥,說道:“漢王,韓信或許有他的考量。”
劉邦一聽,更加生氣,指著張良說道:“別給我講大道理!他覺得項羽未滅,就能使喚我劉邦,他做夢!”
張良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漢王息怒,如今局勢關鍵,還需冷靜應對。”
劉邦依舊氣呼呼地說道:“我怎能不氣,這韓信也太過分了!”
張良繼續和稀泥說道:“漢王,韓信畢竟戰功赫赫,為滅楚大業立下汗馬功勞,也許此次確有難處。”
劉邦突然開始賣慘,眼中含淚,聲音悲戚地說道:“子房啊,當初我在城皋被項羽打敗,險些丟了性命,那韓信呢?他不來救我,竟停在修武就不走了!”
張良忙勸道:“漢王莫要太過傷心,過往之事已矣。”
劉邦卻繼續訴苦:“還有啊,他有了點功勞,上來就管我叫假齊王。我當時為了穩住他,封了他真齊王,我對他夠意思了吧!”
接著劉邦又吐槽道:“垓下之戰前故意給我玩失蹤,害得我心急如焚。我帶他不薄了,結果他得寸進尺。如今又拿魯城之事來要挾我,他到底想怎樣?”
張良沉默不語,劉邦越說越氣,在堂中來回踱步,雙手不停地揮舞著。
劉邦還在不停地罵著,張良和陳平兩個人不再相勸,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任憑劉邦發泄怒火。
罵了一會兒,劉邦停下,看向他們,生氣地說道:“你們怎么都不勸我?”
張良和陳平相視一眼,陳平小聲說道:“我們是勸好還是不勸好?”
劉邦更加惱怒:“你們不勸我,我要罵到什么時候?你們也不表態,魯城打不打了?”
張良和陳平相顧一笑,張良上前一步說道:“因為我們知道,即使不勸您,魯城您還是要打的。”
劉邦一怔,隨即哼了一聲:“哼,就你們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