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公子是什么樣的?
他的形象應該猶如青山綠水,清風明月般,溫潤如玉,令人神往。
他智勇雙全,能文能武,溫文爾雅,待人真誠,心細如發,是一位難得的君子。
那時,她也是這么想的。
可那是平等相待的情況下。
這幾個月,血是她最熟悉的東西,死斗場的地面吸飽了鮮血,踩上去會發出黏膩的聲響。
為什么會在這種離譜的地方?大概是她時運不濟,或是做了太多不合時宜,惹人眾怒之事。
這種地方能摧毀人的一切希冀與仰慕,連日的戰斗幾乎將她的體力耗盡,但好在今天終于調出了權限,可以恢復異能了。
遠處包廂里的青丘公子與離戎昶相對而坐,他青衣翩翩,眉目如畫,正優雅地啜飲著茶。
可另一邊斗場之中,她深吸一口氣,蓄力待發,隨即一揮手,強力的沖擊如山洪爆發般將對手掀飛,連樓上圍欄外的賓客也被波及,紛紛后退幾步,場面一時混亂。
她輕巧地躍起,跳至10米之高,靈活地落在圍欄頂端,再度蓄力如離弦之箭般快速逃離。周圍的護衛們反應遲緩,僅能看見她漸行漸遠,怒氣與恐懼交織在他們臉上,卻難以追趕。
太離譜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她不曾參透,不過是發色與瞳色與眾不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就被誤認為妖異,流落此地。
此刻,她腳步如風,迅捷如電,周圍的人見她一身血跡,紛紛退避三舍,眼中滿是驚恐與避讓,生怕她帶來災禍。
此處是青丘的離戎**,聲名狼藉的地方,她還記得在劇中有過這樣的一段對話:
“沒想到,連狗狗們都敢在涂山氏的眼皮底下做生意了。”
“若非涂山璟暗中扶持,他們哪有這等膽量。”
如日月星辰般光輝燦爛的青丘公子,仿佛瞬間褪去了光彩,原形畢露。
再怎么光風霽月,清輝常照,也參與這種黑暗生意。
再怎樣溫柔體貼,終會冷漠于普通百姓的苦楚。
從底層望去,世間所有純真憧憬,皆似飛蛾撲火,終化灰燼。
穿越來到的世界,地獄級的開局,若非早年鉆研學術外,也曾特培格斗,還真活不下去。
特培武藝的人都會進專屬域集,接受定制教學。過程科學高效,輔以海量訓練。若以歲月換算,堪比五百年根基武學。
經年累月,苦練不輟。她身法靈動,技藝超群,屬性上有天生神力,百斤重的武器在她手中輕若無物,純熟的格斗技巧,給她爭取了生機。
但是,憑借這份保命之本,她也容易惹事,最終流落此地。
沒辦法,沒有異能靈力加成,終究無法與擁有強大靈力的神族匹敵。
**的走廊像迷宮一樣復雜,她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根據地形規劃路線。
逃路之中,她聽到**里歌舞的聲音,又想起自己被騙到歌舞坊的經歷,她的心中又不禁涌起一陣陣憤懣。若說那地方的幕后黑手是誰,老板青丘公子絕對是其中之一。
世人看到他的美好,可曾想他也給底層人帶來黑暗,她感慨萬千,自己從底層的視角重新審視,才驚覺原來美好不過是云煙過眼,虛幻泡影。昔日心頭的崇敬,轉眼間已化為滿腔的憤怒。
然而,這一切也無關緊要了。
現在異能同步不過1%,但足夠她做一件事了——逃過死斗場的安保管理。
“你們這些渣渣,壓迫我這么久,等進度條拉滿,我一個一個找你們算賬。”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由得笑了笑。
撞到低等護衛時,她不慌不忙地吸一口氣,將那點可憐的靈力全部集中在右手,然后——猛地揮出!
"轟——!"
狂暴的氣浪以她為中心爆發,人像保齡球瓶一樣被掀飛。
突然,她腳下一滑,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隨著一聲輕微的撞擊,她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行報錯信息,法力瞬間如潮水般退卻,失去了那股強大的支撐力。她的心頭猛地一沉,隨即憤怒涌上心頭:
“該死,關鍵時刻給我出bug!”
原本為了打斗方便盤得緊緊的栗色頭發,現在如同散落的枯草一般散亂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凌亂。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突然摔倒的暈眩感,強忍著傷痛艱難站起,身上帶著幾分狼狽,但是眼神卻很冷靜。
要往人多的地方走!
拐角處突然沖出三個護衛,她側身避過第一把刀,抓住對方手腕一擰,奪下武器的同時一腳踹在對方腹部。第二個護衛的拳頭擦著她的臉頰掠過,她順勢抓住那只手臂,一個過肩摔將人砸暈,第三個護衛明顯猶豫了,她沒給對方思考的時間,一記手刀劈在頸側,那人軟綿綿地倒下了。
她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服,朝賓客區域走去。
那是**的消遣區,贏了錢后,世家子弟會在此吃喝玩耍,人員繁雜,正是掩藏身形的絕佳之地,無數眼花繚亂的面孔,復雜的社會關系,可以為她提供短暫的掩護。
她隱匿在一間空房,反復調試,
“快點,快點啊!”她心中默念,迫切期盼同步。
“怎么那么多bug!這下完了。”
涂山璟和離戎昶正于**中商議生意,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暗衛面色凝重,低聲稟報:“有妖奴逃脫了。”
離戎昶眉頭微皺,立刻揮手命令:“速速疏散賓客!”
涂山璟沉聲問道:“妖奴可有傷人?”
暗衛答:“尚未傷人,逃脫之后,妖奴徑直向出口奔去,現出口已被圍住。她此時藏匿于賓客之中,死角甚多。不過,若仔細排查,定能找到。少主,不如先隨我離開,以防萬一。”
涂山璟輕抬手,緩緩開口:“無妨,涂山的暗衛已布防四周,我們靜候結果。”
說罷,他端起茶杯,神態自若,仿佛這一切并不曾擾亂他的心境,手中的茶湯輕輕搖曳,裊裊流轉于屋內。
不多時,妖奴終于被涂山的暗衛擒獲,押解而來。
涂山璟和離昶走至門外,只見那妖奴已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她看起來很小一只,衣衫襤褸,面容受損,只有眼中透露出一絲不屑和憤怒,很難想象那么多護衛是她一人干掉的。
暗衛粗暴的手段無情地將她的傷口撕裂,鮮血汩汩流出,濺落在地面。
涂山璟的目光細致地打量著她,盡管她的衣服已經破損不堪,但仍能隱約看她身材的曲線,他不禁一愣:
“怎會有女奴?”
地上的她忽然抬起頭,近距離看,這位青丘公子確實俊美得不似凡人,眉如遠山,眸若星辰,薄唇微抿,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憫。但那又如何?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特奶奶的,誰忍得了女奴這種低賤的稱呼?等我恢復權限,有你們好看。”
她的面容扭曲,憤怒蔓延,幾乎要從牙縫里擠出怒罵。然而,理智讓她暫時壓制住了那股沖動,只是雙唇緊閉,猶如封印般憤恨不已。
涂山璟察覺到她眼中的異樣,心下微微一動,卻未說話,目光依舊清冷如水。他凝視著她,似乎在思量著什么。
只是她展現出的這一絲攻擊性,立即讓涂山暗衛加重了壓制,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但倔強地不肯出聲。
昶愣了一下,憑借聲音和體態,定下了她的性別。死斗場盡管沒有明文規定不收女奴,但幾百年來,還真就沒有女奴。
**管事邁著急促的步伐匆匆趕來,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聲音中透著難掩的恐慌:
“公子,老板,屬下失職,這妖奴在今日的打斗中妖力突然暴漲,跳出圍場,實在是我等疏忽,懇請公子恕罪。”
離戎昶臉色陰沉:"怎么回事?妖符失效了?"
管事戰戰兢兢地遞上一張符咒:"回老板,這妖奴服用了催靈丹,暫時抵抗了妖符..."
催靈丹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靈力,不懼傷痛,但如果服用過量,極有可能導致爆體而亡,平常在決斗時,為了激勵妖奴,**偶爾會獎勵這種藥物,但劑量極為稀釋。
管家回到:
“剛才查驗過,她體內殘留大量藥物,顯然是服用了未經稀釋的原丹。不知道何時這妖奴偷走了原丹,才導致了今日的暴動。”
她趴伏在地,只胡亂想著,這世界的補丁打得還怪合理的,什么原丹之類的她根本不知道。
“場地是否有傷亡?”涂山璟又詢問。
“有人受傷,沒人死亡”
管事的回答顯得格外小心,
“這妖奴似乎只想逃離,藥效過后,她迅速失去力量,妖符隨即催動,她無力再逃,才被抓回。”
昶接過妖符輕輕驅動,地上的她瞬間痛苦地蜷縮起來,這種痛苦真是難以形容,仿佛有千萬根針在血管里游走。
怎么會有這種邪門玩意兒?!
"夠了。"
涂山璟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疼痛戛然而止,她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息,視線模糊得幾乎看不清東西。
"她不是妖族,"
涂山璟蹲下身與她平視,"妖符對她效果有限,才會被原丹暫時壓制。"
她艱難地扯出一個冷笑:"所以呢?偉大的青丘公子要為我主持公道嗎?"
她故意咬重"青丘公子"四個字,眼含譏諷。
離戎昶露出玩味的笑容:"有意思。璟,這女人似乎認識你?"
涂山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得讓她想撕碎他。
”離戎昶,這個人我要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了涂山璟,管家的面容上露出幾分猶豫與為難,顯然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不解。
昶微微一笑,戲謔道:
“璟,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個女奴了嗎?她臉腫成這樣,渾身臟兮兮的,哪里看得出有吸引之處?”
管家也低聲附和:“是啊公子,這些妖奴不過是低賤之物,怎配跟著公子。”
涂山璟的眼中閃過一絲柔和,聲音低沉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情:
“作為一名女子,在這樣的環境下,何其艱難。她冒險服下原丹,只為逃脫,的確可憐。她沒有做出惡意之舉,我看她并無深惡之心。既然如此,我們也許可以給她一個機會,教化她,日后若能有個正經營生,亦是一件好事。”
昶淡淡一笑:“青丘公子果然心善。”
他將妖符交給璟,璟輕輕接了過去。
管家則是心中一陣翻騰,雖然不解,但也只能默默站在一旁,既不敢違抗,也無法表露太多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