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九月的蟬鳴像融化的太妃糖，粘在梧桐中學(xué)的白瓷磚墻上。林允檸蹲在一班門口的欄桿后，用真知棒抵著上顎吹泡泡，粉色糖紙在舌尖卷成菱形——這是她和蘇晚寧的「戒辣計劃」，用甜甜的棒棒糖替代課間偷買的辣條。
「老班辦公室飄來五香味！」蘇晚寧的馬尾掃過林允檸手背，諾基亞3210屏幕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她們透過瓷磚縫隙看陽光在帆布鞋上織出菱形光斑，鞋尖還沾著今早踩碎的桂花。林允檸數(shù)到第三十七個泡泡時，樓梯轉(zhuǎn)角揚起一道白襯衫衣角，來人抱著作業(yè)本的姿勢像等邊三角形，后頸碎發(fā)下露出淡青色胎記，形狀如被風吹皺的月牙。
「同學(xué)，請問張老師在嗎？」
他的聲音像冰鎮(zhèn)酸梅湯 poured into a glass，尾音帶著轉(zhuǎn)鋼筆磨出的沙沙質(zhì)感。林允檸慌忙起身，脖子上的相機帶勾住桌角，佳能AE-1啪嗒墜地，鏡頭蓋滾到男生腳邊。他彎腰撿起相機時，林允檸注意到他書包側(cè)袋露出半截銀色哨片，隨著動作輕晃，在陽光下劃出細小的弧光。
「諾基亞3210？」他直起身子，指尖擦過她手機殼上的Hello Kitty貼紙，「我有臺藍色的，后蓋貼了《灌籃高手》貼紙。」屏幕上未發(fā)送的短信明晃晃躺著：五班有個帥哥，后頸有月牙胎記！ 蘇晚寧突然爆發(fā)出咳嗽般的笑聲，林允檸的耳尖瞬間燒到發(fā)根，伸手去搶手機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后來她才知道，那是常年握薩克斯哨片磨出的痕跡。
「林允檸！」班主任的怒吼混著牛肉干香氣飄來，「作業(yè)又沒寫？過來！」
她慌忙去撿相機，卻撞進男生伸出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長，指腹有薄繭，在觸到她發(fā)燙的耳垂時輕輕頓住：「相機要輕拿輕放。」陽光穿過他襯衫第二顆解開的紐扣，在她視網(wǎng)膜投下淡金色的菱形光斑，隱約能看見他鎖骨下方有枚銀色哨片吊墜，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上課鈴撕裂蟬鳴時，他轉(zhuǎn)身的白襯衫后擺揚起，林允檸看見他作業(yè)本封皮用鉛筆寫著「江以澈」，墨跡被橡皮擦過三次，露出底下淡青色的紙紋。蘇晚寧不知何時湊到耳邊，棒棒糖在齒間咬得咔咔響：「五班班長江以澈，入學(xué)考數(shù)學(xué)滿分，后頸胎記是全校女生的秘密。」
整個上午的幾何課，林允檸都在琢磨那個菱形光斑。黑板上的菱形公式像團亂麻，她筆尖在練習冊洇開墨團，手機在袖管里震動，蘇晚寧的短信鉆出來：他書包里有本《幾何輔助線秘籍》，封皮畫著薩克斯！ 她咬住筆桿忍住笑，想起他轉(zhuǎn)身時揚起的襯衫角，弧度竟與課本里的拋物線完美重合。
課間去辦公室送作業(yè)，林允檸在樓梯轉(zhuǎn)角聽見薩克斯聲。江以澈倚著欄桿吹奏《童話》，夕陽把他的影子拉成修長的菱形，后頸胎記隨著吞咽微微起伏。她躲在樓梯柱后，看見他指尖在哨片上移動的頻率，忽然想起幾何課上老師說的「等邊三角形具有穩(wěn)定性」——原來有些心動，從第一眼就有了穩(wěn)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