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心急如焚,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冀北。一到地方,她便徑直沖進袁政委的屋子,風風火火地高聲問道:“袁政委,到底是哪個混小子給你惹麻煩了?快跟我說說,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袁政委臉上浮現出一抹儒雅的笑容,可那笑容深處,卻隱隱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與無奈。他緩聲說道:“別著急,莫要沖動,不是有人惹事,是組織有一項重要任務要交給你。”
桃花聞言疑惑道:“啥任務啊?”
袁政委神情變得愈發凝重,目光如炬,沉聲道:“組織需要你前往天津,給一名潛伏在那兒的地下同志當妻子,全力配合他開展工作。”
“啥?!”桃花雙眼瞬間瞪得滾圓,猶如遭受到一道晴天霹靂,整個人呆若木雞,僵在了原地。
“只是假扮夫妻,并非真的成婚,你別誤會。”袁政委趕忙補充解釋。
“這算什么狗屁任務!”桃花回過神來,只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臉漲得通紅。
袁政委見狀,不禁輕嘆一聲,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桃花的肩膀,試圖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好了好了,先別著急抱怨。那位同志現在的身份對我們來說極其重要,你和他恰好是同鄉,從各方面來看,你都是扮演他鄉下妻子的最佳人選。組織上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了派你去天津執行潛伏任務的決定……”
桃花有些無奈,“我剛在延安給自己找了個男人,這叫什么事兒啊!”
袁政委聞言,神色一怔,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你在延安找了戀愛對象?”
桃花大大方方回道:“是啊,我們倆都說好了,等抗戰勝利,就成親過日子……”
袁政委面露難色,神色凝重地沉聲道:“桃花同志,非常時期,個人感情必須為革命大局做出犧牲。從現在起,你的名字要改成王翠萍,陳桃花這個身份將徹底被抹去。”
桃花瞪大了眼睛,“啥意思啊?”
袁政委的語氣不容置疑:“三天之后,會有一封電報發往延安,聲稱陳桃花因天黑路滑,不幸墜崖身亡。而你,則要前往天津執行潛伏任務,此次任務至關重要,不容有半分差池,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桃花難以理解這樣的做法,但還是決定服從命令。
“那我妹妹那邊……”
袁政委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這事兒組織會妥善考慮的。你別想太多了,桃花同志,天津那邊催得緊,我給你講講你那位‘丈夫’的詳細信息,你要抓緊時間熟悉,盡量不讓敵人找到破綻,否則,將會給我們在天津的地下工作帶來難以估量的嚴重后果。”
桃花深吸一口氣,“行,您說吧!”
三天轉瞬即逝,王翠萍踏上了前往天津的征程。與此同時,陳桃花同志不幸身亡的噩耗也傳到了延安。
李涯從秋萍手中接過那封通報噩耗的信件,雙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他滿臉的難以置信,大聲質問道:“這怎么可能呢?她在山里風里來雨里去,打了那么多年鬼子,都毫發無損,怎么會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掉下山崖呢?”
送信人面色悲戚,眼中滿是哀傷,“那兩天冀北遭遇暴雨,天黑路滑……”
得知桃花不幸墜崖的消息后,李涯仿若丟了魂魄一般,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桃花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在前幾天,兩人還一起漫步在山間小道,可如今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馮老師,快開門!我有急事找您!”
門外傳來焦急的呼喊聲。
李涯迅速收起臉上的悲痛與哀傷,強裝鎮定,抬手抹了抹眼角殘留的淚痕,打開了門。
看清來人的模樣后,李涯微微一怔,怎么會是他……
“什么事?”
來人壓低聲音,神色緊張地說道:“長官,天津站剛剛發來一封電報。”
李涯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
“電報上說了什么?”
“碼頭指示佛龕,查清余則成和左藍的關系。安身為主,祝順利!”
李涯抬手扯了扯領口,像是領口的束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出去的時候,拿上這本書。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你來借書。三天之后,再來我這兒取情報。”
“是!”那人接過書,小心翼翼地轉身離去。
門緩緩關上,屋內瞬間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涯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蔓延至全身,可這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他內心深處失去戀人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那種痛楚就仿若一條毒蛇,在他的心間不斷啃噬著。
窗外,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李涯靜靜地佇立在窗前,眼神中滿是哀傷與無奈,他多么希望自己僅僅是那個平凡的教書先生馮劍,而不是身負特殊使命、身不由己的軍統特務佛龕李涯。
可命運弄人,在這殘酷的戰爭年代,個人的情感與命運,終究只能如風中飄萍,身不由己……
余則成坐在辦公室里,表面上看似平靜如水,實則內心波濤洶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他緊繃的心弦上。
這時,馬奎滿臉興奮地推門而入,手中揮舞著一封信,那封信在他的手中如同勝利的旗幟:“你的,肯定是你太太來的。”
余則成連忙起身接過信,雙手微微顫抖著撕開信封,目光急切地掃過信上的內容。
“是不是要來了?”馬奎湊上前,眼神中透著好奇與八卦。
余則成點了點頭,嘴里喃喃自語道:“已經上路了。”接著,他扳著手指頭開始計算起來,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期待。
“什么時候到,我幫你去接。”馬奎熱情地說道,臉上洋溢著笑容,似乎想要分享余則成的這份喜悅。
余則成算完手指頭,臉色突然一變,著急地說道:“初八了,那就是今天了。”
“是嗎?去哪接?趕快去吧。”馬奎也跟著緊張起來,催促道。
余則成看著信,聲音微微顫抖:“廊坊,九十四軍的接待處。”
“哦,我知道,我去那移交過日本特務,走,我開車帶你去。”馬奎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那架勢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出發了。
“不用,老馬,你給我開車怎么合適呢,你是中校呀,不行,我自己去吧。”
余則成連忙攔住馬奎,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可不能讓馬奎跟著去,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么意外情況,萬一暴露了組織的計劃,那可就全完了。
“跟我客氣,戴老板請你吃飯,你也這么客氣?”
馬奎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疑惑地看著余則成,似乎對他的拒絕感到有些不滿。
余則成趁著馬奎不注意,快速地從抽屜里拿出手槍,塞進提包里,然后故作鎮定地說道:“不是,真的不合適。”
“那就聽我的。”馬奎斬釘截鐵地說道,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