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瞧見李思思悠悠轉醒,語氣平淡卻裹挾著不容置疑的沉穩:“嗯,你身上的傷口我已然處理妥當,敷上了草藥,也仔細包扎好了。后續還有幾副藥,過兩日我會過來為你換藥。這醫治與用藥的費用,總計三兩銀子。”
說到此處,男子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抹復雜難辨的神色,似有考量,又似有不忍,隨后接著說道:“瞧你如今的狀況,想必一時也拿不出這筆銀子,無妨,待你日后有了再給我便是。”
李思思心中頓時涌起無盡感激,下意識便想掙扎著起身道謝,奈何傷口猛地一陣牽扯,疼得她身軀微微顫抖。男子見狀,趕忙伸出手穩穩按住她,輕聲叮囑道:“切莫亂動,你傷勢嚴重,需得好生休養才是。”
李思思抬眸望向男子,眼中滿是感激之色,誠摯說道:“公子,此番救命大恩,我定銘記于心,日后必當涌泉相報。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輕輕頷首,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目光下意識移向爐火上正咕嚕咕嚕翻滾著的藥罐,心中暗自思忖:當時村邊那么多人圍觀,若不是你緊緊拽住我的衣角,拼盡全力不肯放手,我還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出手相救。思忖間,他緩緩開口說道:“我叫云澈,住在云鼎閣。”緊接著,他又面露關切,問道:“只是姑娘究竟為何會遭受如此殘忍的懲罰?”
李思思輕輕嘆了口氣,神色黯然,將自己的遭遇徐徐道來。從父母驟然雙亡后她孤苦伶仃寄人籬下,到姑姑姑父為了那白花花的銀子,喪心病狂地逼她嫁給年過半百的老財主,再到自己如何堅決反抗,鐵了心要求分家,以及這些年所遭受的種種不公,樁樁件件,如泣如訴。
云澈靜靜聽著,神色愈發凝重,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火花,忍不住說道:“這世間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姑娘著實受苦了。” 身為大夫,云澈見過無數傷病之人,可像李思思這般身處絕境卻依舊堅韌不拔的女子,著實少見,心中不禁對她多了幾分敬佩。
云澈細細交代完諸多注意事項后,便轉身離去。他的身影修長而挺拔,邁著沉穩的步伐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門外蜿蜒的小徑上,宛如一幅淡墨的畫卷。
沒過多久,一陣熟悉而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仿若一串靈動的音符。“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好似一首輕柔的序曲。鄰居張嬸邁著急促的碎步走進屋內,手中穩穩提著一個竹籃,竹籃上還蓋著一層干凈的碎花布。
張嬸滿臉都是關切之色,腳步匆匆地走到李思思床邊,將竹籃輕輕放在一旁,眼中滿是心疼,忙不迭說道:“孩子,可算是好些了!嬸子一聽說你醒了,心急如焚,趕緊就過來看看。那天家里突然出了天大的急事,實在脫不開身,沒能去村口,可把嬸子擔心壞了。”說著,她伸手輕輕揭開竹籃上的碎花布,從里面拿出幾個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饅頭散發著誘人的麥香,還有一小罐腌制得色澤鮮亮的咸菜,“嬸子也沒啥拿得出手的好東西,這饅頭和咸菜,你先墊墊肚子,補補身子。”
李思思看著張嬸,眼眶瞬間紅了,宛如蓄滿了盈盈秋水,輕聲說道:“張嬸,您太客氣了,還麻煩您特意跑一趟,又給我帶吃的……您家里有事,還心心念念惦記著我。”
張嬸在床邊坐下,動作輕柔地握住李思思的手,如同握住一件稀世珍寶,安慰道:“傻孩子,跟嬸子還客氣啥。你遭了這么大的罪,嬸子心疼得不行。你放心,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以后要是再遇上啥難處,盡管跟嬸子說,別自己一個人扛著。”
李思思微微點頭,心中涌起一股如春日暖陽般的暖流,在這孤苦無依的艱難時刻,張嬸的關心與慰問,宛如黑暗中的一束光,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她看著張嬸,眼中閃爍著感激的淚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說道:“嗯,有您這句話,我心里踏實多了,謝謝您,張嬸。”
張嬸又陪著李思思說了好一會兒貼心話,反復叮囑她一定要好好養傷,才放心地起身,緩緩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思思,目光中滿是關切與不舍,仿佛在確認她是否真的無恙,這才輕輕地帶上了門。
門“咔噠”一聲合上,屋內重新恢復了安靜。李思思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五味雜陳。云澈的仗義相助,張嬸的關懷備至,在這個冰冷的世界里,為她筑起了一方小小的溫暖角落。然而,想到姑姑姑父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未來不知何去何從的命運,她的眼神又不禁變得憂慮起來。
但很快,李思思眼中便重新燃起了堅定的光芒。經歷了這般生死考驗,她早已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改變這一切,讓那些曾經欺辱她的人付出代價,同時也要守護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
窗外,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她的決心而鼓舞。李思思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開始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她知道,前方的道路必定充滿艱辛,但她已無所畏懼,一場與命運的抗爭,正悄然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