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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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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黎朔依舊沒有接到韓飛葉的回復,也沒有打通電話。他沒辦法不順著趙錦辛的說辭去猜測,心里說不上難過,只是有些失望。他明知道不該因此而胡思亂想,可十二年前他們分手時的那一次爭執,他還記得,他仿佛又窺見了一點當初的心情。

這恐怕就是趙錦辛的目的吧。

為了確保韓飛葉沒事,黎朔給趙錦辛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趙錦辛懶洋洋地說:“早啊,今天的陽光真好,真希望你現在在我懷里。”

黎朔平靜地說:“不管你對飛葉做了什么,現在可以收手了嗎?”

趙錦辛問道:“你打電話給他了嗎?”

“打了。”

“他接了嗎?”

“沒有。”

趙錦辛低笑道:“果然如我所料。”

“你這么做毫無意義。”黎朔道,“我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責怪他或惡意揣測他,你簡直是浪費時間。”

“我是不是浪費時間,你心里很清楚。你如果真的完全不在意,昨天你就會當著我的面打電話了。”

黎朔避開了這個話題,加重了口氣道:“現在你所謂的‘測試’已經結束了,不要再為難飛葉了!”

趙錦辛輕笑兩聲:“放心吧,其實我根本也沒太為難他,是他把事業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才……”

“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說他!”黎朔咬牙道,“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再聯系我,以后所有的公事我會另外找人跟你對接。”

趙錦辛沉默了一下:“你不想見我了嗎?”

“……對。”黎朔扶住額頭,疲倦地說,“錦辛,你太不懂事,太讓我失望了。”

“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去見李程秀呢?”

黎朔猛地睜開了眼睛:“你說什么?你說什么!”

“我哥早就找到李程秀了,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馬上就帶我去,今天就去!”黎朔急道。

趙錦辛低笑了兩聲:“我有個條件。”

黎朔沉聲道:“你說。”

“陪我睡一覺。”

“趙、錦、辛!”黎朔恨不能掐著他的脖子問問他到底長沒長大!

趙錦辛哈哈笑了起來:“開玩笑的,別生氣嘛。”

黎朔深吸一口氣。

趙錦辛的聲音溫柔而落寞:“黎叔叔,我確實有個條件,認真的。”

“……你說。”

“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我氣了。”

黎朔愣了愣,對趙錦辛突然之間的柔軟感到很訝異。

“我希望你明白,我真的只是關心你。然后,不要再生我氣了,你對我那么兇,我真的很難受。”

黎朔沉默了一下:“可你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不管是這件事,還是為了邵群接近我的事。”

“對,可我還是希望你原諒我。”趙錦辛小聲說,“我帶你去見李程秀,就當我補償你了,然后,你可不可以跟我像從前一樣相處,不要討厭我?”

黎朔緩緩握住了拳頭。

他第一次對趙錦辛產生了一種恐懼,那是對自己完全無法掌握的東西的恐懼。他自認識人無數,卻始終看不清趙錦辛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做的那些或渾蛋、或溫馨、或曖昧、或危險的事,背后到底有怎樣的深意。

趙錦辛,到底想把他怎么樣?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拴上了一根透明的魚線,線的那一頭,就掌握在趙錦辛手里,只要拽一拽,就能攪得自己不得安寧。

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他怎么能允許這樣的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自己身邊,影響著自己的情緒、行為和判斷力?

他再一次無比地慶幸他和趙錦辛斷得及時,他已經在這個人身上投注了太多他過去不曾投注過的東西,若是再不抽身,他只會失去更多。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久,趙錦辛失落地說:“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

黎朔沉吟片刻,掛斷了電話。

他實在不想再和趙錦辛有什么接觸了,可是李程秀……

有邵群的阻撓,他們這么久都沒有找到人,他實在是迫不及待想親眼看一看程秀到底怎么樣了。

他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用力拍了拍額頭,感覺腦袋要炸開了。

黎朔一點一點地捋著腦海中紛亂的思緒,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邵群面前,比趙錦辛更有說服力,而且倆人曾經因為李程秀,打過一次交道,她就是邵群的大姐,她想要拆散邵群和李程秀的心,比誰都強烈。

黎朔坐直了身體,開始翻號碼簿,果然找到了那個很久沒曾動過的聯系人,他撥通了電話。

“喂,請問哪位?”電話那頭是個頗具磁性的女聲,僅僅是聲音就氣場十足。

黎朔露出一抹冷笑:“你好,我是黎朔……”

在連續兩天都打不通韓飛葉的電話之后,黎朔開始有些擔心起來。無論韓飛葉心里是怎么想的,現在都一定很難受,他至少得確保韓飛葉沒事了。思來想去,他給程盛打了個電話。

美國那邊已經入夜了,程盛接電話時聲音含糊,明顯已經睡了。

“程盛,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Lambert……你回國了?”程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嗯,剛回來沒幾天,不好意思,這么晚給你打電話,我實在是有點急事。”

“沒事,你說,怎么了?”

“你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飛葉的公司,看看他現在怎么樣。”

“啊?”程盛有些反應不過來,“怎么了?”

黎朔尷尬地說:“我們之間……有點誤會,他現在不接我電話,我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沒事,我有點擔心。”

“你倆怎么了呀?”程盛睡意全無,“你小子真是個情圣啊,前幾天不還和趙大公子好著,今天又和韓飛葉好上了?”

“別瞎猜。”黎朔無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飛葉什么都沒有,我也沒法跟你解釋,總之你幫我個忙,去看看他,好嗎?”

“行,我明天就去。那我見了他,我說什么啊?奉你之命去看他?”

“你就說……讓他什么都不要擔心,給我回個電話。”

“OK。”

掛了電話,黎朔起身前往登機口,他今天飛廣州,如果真如邵雯所說,那么他下午就能見到李程秀。

到了廣州,邵雯派司機將他送到了酒店。

這時剛過中午,黎朔讓酒店送了午飯過來,但吃了幾口沙拉就沒有胃口了。

他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換了衣服。

他平時雖然也注重外形,但很少刻意地去裝扮,可是今天,他要讓邵群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時間差不多了,他的手機也響了,邵雯的司機客氣地說:“黎先生,車已經在樓下,您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下來。”

“好,我現在就下去。”

黎朔給自己戴上一個黑鉆石領帶夾,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瀟灑自信的笑容。

下了樓,一輛黑色賓利停在酒店的旋轉門外。

黎朔走出旋轉門的同時,司機也下了車,給他打開車門。

一個穿著青灰色套裙的女人坐在里側,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修長姣好的身材。

黎朔朝司機點了點頭,坐了進去。

邵雯偏頭看著他,唇角帶著淡笑,不失禮,也不熱情。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三十多歲的樣子,留著齊頸的中短發,五官精巧立體,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質,一看就不是個普通女人。

“邵……”黎朔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場面話,就注意到副駕駛上有人。

那人一轉頭,黎朔臉色微變:“趙錦辛?”

趙錦辛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你好啊,黎大哥。”

“你好。”黎朔冷淡地點了點頭,而后轉向邵雯伸出手,“邵總,謝謝你。”

邵雯跟他握了握手:“我該謝謝你才對,我為我弟弟給你帶來的所有困擾道歉。”

黎朔皮笑肉不笑地說:“客氣了,任何人都不需要代替他道歉。”他這次回來,有很多目的,其中一個,就是讓邵群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三人一路無話。

黎朔看著窗外,想著一會兒要見到的人,心湖難以平靜。突然,他余光感覺到趙錦辛從副駕駛座椅的空隙里在看他,他假裝沒看見,靠回椅背,閉目養神。他不知道趙錦辛跟來是想干什么,除了讓他回憶起被這兩兄弟聯合起來欺騙、愚弄,還能有什么用?

今天的趙錦辛,對他來說只是邵群的表弟,讓他格外感到厭煩。

車開進了一片舊城區,緩緩減速,黎朔看著周圍過時的、年代久遠的建設,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慶幸邵群還沒有把人帶走,另一方面,他難受于李程秀依舊過得不太好。

車停在了一個老舊的居民區前。

黎朔看向邵雯:“哪一棟?”

“不太確定。”邵雯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了。”黎朔突然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他牙關顫抖,緊緊握住了拳頭,有些粗暴地打開了車門。

“黎朔!”趙錦辛追了下去。

從小區大門走進來的兩個人,一個身材纖瘦,容貌白皙清秀,氣質溫和無害,眉宇間仿佛帶著化不開的輕愁,另一個高大挺拔,穿著最簡單的休閑服和人字拖,都掩不住那股出身不凡的貴氣,俊帥得讓人自慚形穢,他走在后面,樣子有些沮喪。

黎朔情緒一陣洶涌,脫口而出:“程秀!”

倆人均是一愣,朝他們看了過來。

黎朔幾步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了李程秀,看著這個人完完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能落回了原位。

李程秀怔愣過后,禁不住哽咽道:“黎大哥……”

黎朔只覺得眼前一個黑影閃過,接著身體就被粗暴地推開了。

邵群惡狠狠地指著他的鼻子,厲聲道:“別他媽碰我的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黎朔咬牙切齒道:“邵群,你這個無恥小人。”他緊握著拳頭就想撲上去。

趙錦辛突地躥進倆人之間,擋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說:“別沖動別沖動,大熱天的,火氣別這么大嘛。”

邵群瞇起眼睛:“錦辛,我姐是不是你招來的?還有這個傻逼……”

“冤枉啊,我只是跟大姐過來看看你。”趙錦辛回頭朝黎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冷靜。

黎朔眼神冰冷,滿腔怒火,他推開趙錦辛:“程秀……”

趙錦辛又擋住了他,主動拉起李程秀的手握了握,露出漂亮又討喜的笑容:“你好啊,你就是李程秀啊,長得真可口。”

李程秀戒備地抽回手,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在邵家人之間打了個轉,明顯有些畏懼。

那小動物一般受驚的眼神,讓黎朔禁不住地憐惜。

邵群皺眉道:“程秀,你別怕,這是我表弟,叫趙錦辛。”

一旁沉默的邵雯走了過來,諷刺道:“你不介紹介紹你姐姐嗎?”

邵群不耐道:“大姐,你來干什么?”

邵雯抬手就是一耳光,慍怒道:“你猜我來干什么?”

邵群垂著眼簾,沒說話。

邵雯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進屋說,都在這兒站著,給人看笑話嗎?”

“程秀……”黎朔想走到李程秀身邊,這回邵群和趙錦辛一起擋在了他們中間,黎朔氣得想打人。

五人順著狹窄斑駁的樓梯上了樓,李程秀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小聲說:“黎大哥,你進屋坐坐吧。”

邵群瞪直了眼睛:“姓黎的,你敢進他家試試。”

黎朔挑釁地一笑:“我們曾經住在一起,享用同一把鑰匙,我進他家有什么問題嗎?”

邵群眼圈頓時充血:“你不是跟錦辛好了嗎?現在在程秀面前裝個屁癡情,真他媽惡心!”

邵群這番話,簡直直戳進黎朔的心臟,他拼命壓抑的所有屈辱、憤怒和憎惡都涌上心頭,他真恨不能把邵群打得滿地找牙:“邵群你這個下作的畜生,你以為用那種卑鄙的伎倆就可以打倒我黎朔?你只會讓程秀更加瞧不起你!”

趙錦辛微瞇起了眼睛,面上看不出情緒。

“是你在我們之間橫插一腳,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虛偽的畜生!”

“那你就可以找人作偽證誣陷我?!”黎朔齜著牙,“我半年無法回國,我把事務所賣了,這回你開心了吧?但是我告訴你,我不后悔我做過的事,你是怎么對程秀的,你比我更清楚。”

“你他媽活該,我應該讓你爛在美國永遠回不來!”

邵雯厲聲道:“夠了,邵群你給我閉嘴!”她一手推了一把邵群和趙錦辛,“給我進屋,他們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談,我還有賬跟你算。”

邵群動也不動,李程秀打開自己家的門,臉色蒼白地對邵群說:“你不要進來。”

邵群一怔,頓時跟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蔫兒了,他敢怒不敢言地瞪著黎朔。

“哥,走吧。”趙錦辛抱住邵群的肩膀,把他往反方向拽,同時回頭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刻意回避了趙錦辛的目光,他整了整衣領,揚著下巴朝邵群冷冷一笑,轉身跟李程秀進了屋,然后當著邵群的面,緩緩地、緩緩地關上了門。

身后傳來邵群憤怒的咆哮。

屋子是一室一廳,布局一目了然,很簡陋,沒有幾樣像樣的東西,一看就是臨時住所,但非常干凈。

李程秀背對黎朔,雙手拄著灶臺,輕喘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顫:“黎大哥,你喝點什么?”

黎朔嘆了口氣,輕聲道:“水就好。”

李程秀倒了兩杯水,端了過來:“請坐。”

黎朔坐在了沙發上,他環視四周,頓覺有些尷尬。曾經倆人也有過親密、甜蜜的時光,現在回想起來,怎么感覺那么遙遠和陌生,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走進過這個人心里。他喝了口水,苦笑道:“程秀,這么久不見,我有好多話想說,可現在又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了。”

李程秀用明亮而溫和的眼眸看著他:“黎大哥,你過得好嗎?”

他過得好嗎?

還好吧,吃穿不愁,全家安康,并沒有什么不好,只是……

他實在難以回答,只好反問道:“你呢?”

李程秀笑了笑:“還可以……我找到工作了。”

黎朔沖隔壁房間抬抬下巴,眼神有幾分陰鷙,“他又是怎么回事?”

李程秀臉色微變:“他、他找到我,就搬到隔壁……”

黎朔垂下頭,半晌,沉聲道:“程秀,當初為什么不來美國?”

如果有如果,一切都會不一樣。李程秀不會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他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他甚至不愿意去喜歡的人。

李程秀臉上浮現愧色:“黎大哥,對不起……我連累了你……我、我不敢去。”

“我知道,那個決定對你來說太突然了。”

李程秀眼圈紅了:“對不起……”

黎朔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用對我道歉,事務所的事對我來說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想知道你以后的打算,我知道你想擺脫邵群,我仍然愿意幫你……也只有我能幫你。”

李程秀沉默了很久,才囁喏道:“黎大哥,對不起……”

黎朔把語氣放得很柔、很緩:“程秀,你說對不起,你覺得你對不起我什么?”

“我……”

“你最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不該突然消失。”

李程秀肩膀抖了一下,眼淚在眼圈里打轉。

“你能想象我人在美國,知道你失蹤的消息,有多著急?為什么不能相信我,為什么不等著我來幫你,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李程秀除了哽咽著說“對不起”,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黎朔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并沒有想要責怪你,我理解你的難處。程秀,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這沒關系,不是你的錯,你給過我一段快樂溫馨的時光,你依然是我很欣賞的人,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愿意幫你到底。”

李程秀含著淚搖搖頭:“……謝謝。”

黎朔嘆了口氣,心里很是失落,可對于李程秀的拒絕,他竟然不感到意外。

也許正如溫小輝所說,只有愛得像邵群那樣濃烈而瘋狂,才是真的愛,雖然他永遠無法認同這種帶刺的、荒唐的感情,但他改變不了李程秀的想法。他沉重地說:“我的號碼沒有變,一會兒,你把你的電話發到我手機上。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或者有什么難處,給黎大哥打電話,好嗎?”

李程秀顫抖著點了點頭:“黎大哥……我配不上你這樣的人。”

黎朔摸了摸他的腦袋,心里堵得厲害:“傻瓜,別說這種話。”

李程秀遲疑著說:“你的事務所……”

“哦,沒什么。”黎朔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我賣掉了一部分股份,以后可以不上班,只拿分紅了。”

李程秀的眉心擰在了一起。

“程秀,不要為這件事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現在挺好的,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我看中了一個項目,過幾天就去考察,不用為我擔心。”

李程秀點點頭。

黎朔看著李程秀那瘦弱的肩膀,泛紅的眼圈,很想抱一抱他,沒有什么別的目的,就像看到一只流浪的兔子,想要給予一點溫暖罷了,但他還是什么都沒有做,他站起了身:“我就不打擾你了,記得有什么事,跟我聯系。”

李程秀站了起來:“我、我會的。”

黎朔倒吸一口氣,轉身往門口走去,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頓住了,轉過身來,“程秀,邵群說的……我跟他的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程秀愣了愣。

“我在美國的時候,他讓他表弟接近我,這種段數實在太下作,我……”黎朔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無法全盤否認他和趙錦辛的關系,可他也不想承認被愚弄。

李程秀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黎朔自嘲地笑了笑:“這件事不重要,我先走了,我們保持聯系,嗯?”

“好。”

黎朔出了門,邵群和趙錦辛正肩并肩地站在走廊上抽煙,一見他出來,齊齊側身看向他。

不得不承認,這對兄弟長得無比地耀眼,將斑駁老舊的樓道映襯出了電影畫面的質感,可他們卻沒一個好東西。

邵群大步走了過來,寒聲道:“你們說什么了?”

黎朔挑了挑眉:“我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你,你要不要找個本子記下來?”

邵群一把揪住了黎朔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是不是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顯然是不夠。”

趙錦辛一把抓住邵群的手,皺眉道:“哥,松手。”

邵群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他媽幫誰?”

“松手。”趙錦辛推開了邵群。

黎朔正了正衣襟,順了順領帶,擺正了歪掉的領帶夾,字正腔圓地說:“邵群,只是找人誣陷我是遠遠不夠的,沒了事務所,我也餓不死,不如你找人弄死我?否則只要我還有口氣在,我一定會讓你后悔。”

趙錦辛低聲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黎朔冷冷看著他:“不能。”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從現在開始,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就吻你了。”

黎朔瞪起了眼睛。

趙錦辛露出無賴的笑容。

邵群高聲道:“滾,都他媽給我滾!”

黎朔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趙錦辛追了上去。

邵雯已經離開了,黎朔走出小區準備打車。

趙錦辛緊隨其后:“黎朔,黎大哥,黎叔叔。”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黎朔面前,黎朔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趙錦辛“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朝司機打了個響指,示意他走。

司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黎朔轉過身來:“你想干什么?”

趙錦辛摸了摸鼻子:“你看到了吧,我哥為了李程秀,跑到這種地方來住。”

“所以呢?”

“他是真的喜歡李程秀,你可以放心了吧。”

“他喜歡李程秀,和他是個畜生,并不沖突。”

“那又怎么樣呢,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分開。”

“那又怎么樣?”黎朔氣得想笑,“你不愧是邵群的表弟。我跟你說這干嘛,你既不懂,也跟你沒有關系。”

趙錦辛拉住黎朔的胳膊:“好,不說他們,說我們。”

“我們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黎朔伸手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至少我們還有合作吧。”

“是,我回頭把助理的電話發給你,星期一我會去你公司詳談合作細節。”黎朔上了出租車,沒再看趙錦辛。他越是意識到趙錦辛對自己的影響,就越是覺得危險,遠離危險,是動物的本能。

直到從后視鏡里也看不到趙錦辛了,黎朔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領帶夾。領帶夾后面帶著一根線,另一端連接在襯衫里,他把線拽了出來,尾巴上綴著一個又小又扁的盒子。

打開盒子,是一枚芯片。

黎朔輕輕笑了笑。

回到家,黎朔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把芯片放入了讀取器內,插進了電腦里。

視頻播放器里很快出現了晃動的畫面,從見到邵群開始直至離開,所有的影像、聲音都被領帶夾上的針孔攝像頭拍了下來,雖然倆人有肢體沖突的時候,畫面非常混亂,但邵群的臉部捕捉得很清楚。

這小東西是美國的軍工企業出品,不允許流通的,黎朔費了點工夫才弄到一個,果然貴有貴的道理。

他關掉視頻,給律師打了個電話:“王律師,我拿到了一段關于邵群作偽證誣陷我的錄像。”

“沒有,沒有正面承認,我想勾引他多說幾句,但是又怕太明顯了他會起疑心,而且當時場面比較混亂。”

“對,就是我兩次質問他,他沒有反駁。至少這段錄像能看出他跟我有非常大的私人恩怨,之前他非法闖入我辦公室襲擊我,也有警方備案。”

“嗯,我知道這個證據力度還不夠。”黎朔看著屏幕上定格的邵群激奮的臉,眼中迸射出寒芒,“所以你一定要讓那個法人開口指認他,不、管、花、多、少、錢。”

掛了電話,黎朔把那段視頻保存了幾份,又發到了云盤和郵箱之類的地方。

同時,他把整件事在腦海里捋了一遍,他覺得他能給邵群造成的沖擊,不會比邵群給他的小,他的目的很直白——報復,同時也能挽回他給事務所造成的名譽損失。

這件事黎朔在美國的時候就醞釀過,只是當時顧慮到趙錦辛,遲遲下不了決心,可他現在和趙錦辛已經斷了,而今天直面邵群,更是把他所有的憎惡、怨憤都再一次點燃了。

怎么能放過他!

第二天,黎朔很早就醒了,他睜開眼睛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程盛打電話。

程盛接了電話,很輕松地說:“我去看他了,他沒事兒啊,看著挺好的。”

黎朔愣住了,不確定地問道:“呃……挺好的?”

“是啊,你們吵架了?”

“沒有……”

“反正他沒跟我說什么,也可能覺得我是外人不好說什么吧。”

“哦。”韓飛葉確實是這樣的人,不會跟不熟的人多說話,看來想從程盛那里知道韓飛葉的狀況不太可能,黎朔皺眉道,“那你讓他給我回電話了嗎?”

“我說了,他說‘好’。”

“沒有別的了?”黎朔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就閑聊了幾句,沒別的了。”程盛好奇道,“你們到底怎么了呀?”

黎朔嘆了口氣:“不好解釋……程盛,謝謝你了,回去請你喝酒。”

“哈哈,客氣。”

掛了電話,黎朔又一次撥了韓飛葉的號碼,依舊是打不通。他隱隱覺得他和韓飛葉之間有一些誤會,無奈隔得太遠,又無法當面溝通,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了。但按照程盛的說法,公司的事看來是解決了,這讓他放心了很多。接下來,只能等韓飛葉聯系他了。

起床洗漱了一番,黎朔拿上需要的文件,去了事務所。

項寧一見到他,就用力抱了他一下,并狠狠地拍了兩下他的背心。

黎朔又歉疚又感動:“項哥,謝謝你,這段時間要是沒有你在國內操持,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項寧嘆道:“自家兄弟,不說二話了。”

“梁總在辦公室嗎?”

“在,你去打個招呼吧,以后即便不共事了,你還是事務所的股東,別把關系弄僵了。”

黎朔笑笑:“你放心吧,我這次來,就打算跟他道歉的。”

倆人去跟事務所的第三個合伙人見面,黎朔為自己這段時間給事務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鄭重道了歉,然后,他們就聊起了恩南的項目。

黎朔雖然以后不在事務所任職了,但本質上地位沒有太大的變化,他親自挑了包括助理在內的四個人,組成了一個恩南項目的工作組,以后由助理對接,他來領導,事務所的所有資源他還是照樣調用,他們也將把跟恩南的項目作為年度重點來做。

談完之后,黎朔和項寧倆人找了個地方吃飯,聊一聊分別這大半年發生的事,均是感慨不已。

黎朔把自己打算整邵群的事說了,項寧聽得直皺眉頭:“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還沒有胸懷寬恕邵群這樣的人。”黎朔喝了一口酒,眼神堅毅。

“那可是邵家的人,可不好對付啊。”

“我知道,還好我既不是中國籍,父母也不在這里,現在也脫離事務所了。”黎朔笑了笑,“他沒有什么可以威脅到我的了。”

項寧搖了搖頭:“我真的不贊成你這么做,但是我也勸不動你。幸好你家不在這邊,也不用怕他,只要那個法人能指認他作偽證,足夠他喝一壺的。”

黎朔給項寧倒了杯酒:“祝我成功。”

項寧嘆了口氣:“我還是想祝你開開心心。”

黎朔哈哈笑道:“謝謝項哥。”

黎朔那天喝得有點多,他回到家,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面對黑漆漆、空蕩蕩的大房子,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孤獨感,這種孤獨就像發酵了的酒,越釀越濃,越濃越烈,嘗一口都能嗆得人鼻酸。

要是有個人等他回家就好了。

縱橫情場十幾年,居然還是孑然一身。

他自嘲地笑了笑,倒在沙發上,一覺睡到了天亮。

這一覺,睡得腰酸頭痛,半夜還被凍醒了,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宿醉的大腦渾渾噩噩的,他記得今天還要去趙錦辛的公司談事兒,只好掙扎著爬了起來。

他洗了個澡,看著鏡子里的人,浮腫的眼皮加上青色的黑眼圈,實在有些糟糕,他換了身衣服,忍著頭疼,隨便吃了點面包,就帶上資料出門了。

到了恩南的寫字樓,助理正等在大堂,一見他就調侃道:“黎總,昨晚去哪兒high了?”

“跟項總喝酒來著,high什么呀。”黎朔搓了搓額頭,“我是不是看上去很沒精神?”

“一看就是喝多了加沒睡好,不過黎總您放心吧,還是很帥的。”

黎朔笑了笑:“謝謝,走,上去吧。”

恩南租了這棟寫字樓的一整層,辦公室散發著一股新裝修的味道,吸進鼻子里,讓黎朔感到格外地惡心,他整個人都相當不舒服。

前臺把他們帶進了總經理辦公室,趙錦辛正在和財務總監談事兒,一見黎朔就皺了皺眉:“你怎么了?喝酒了?”

這口氣實在太熟稔,黎朔輕咳了一聲:“哦,昨晚和朋友喝了兩杯。”

趙錦辛走了過來,旁若無人地就要摸黎朔的臉。

黎朔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警告地看了趙錦辛一眼,加重了語氣道:“趙總,我沒什么的,不影響談正事兒。”

助理好奇地目光在倆人之間兜了個來回。

趙錦辛垂下了手,在空中換了個角度:“黎總,請。”

黎朔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四人仔細談了一些合作細節,黎朔說著說著就有些走神,他感到腦袋越來越昏沉,精力無法集中,反應也有些遲鈍,房間里那股裝修的味道讓他直犯惡心。

昨天不會喝到假酒了吧?

趙錦辛看著黎朔明顯不在狀態的樣子,輕輕敲了敲桌子:“黎朔,你沒事吧?”

“嗯?”黎朔怔了怔,“哦,可能是屋里裝修的味道沒散干凈,我去窗邊透一口氣就好了。”他說著就站了起來,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

趙錦辛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黎朔?”他的手環住了黎朔的腰,感到溫度不對勁兒,探了探額頭,果然是發熱了,他命令道:“會議結束了,去找個醫生來。”

助理趕緊掏出了手機。

黎朔扶著趙錦辛的胳膊,勉強撐起了身體:“……我發燒了嗎?”

“你發燒了自己都不知道嗎?”趙錦辛扶著黎朔坐回沙發上,他半蹲在黎朔面前,伸手摸了摸黎朔發燙的眼皮,“眼睛都充血了,不難受嗎?”

“有點。”黎朔靠在椅背里,感覺四肢無力,還有點想吐,他身體一向很好,都想不起來上次發燒是什么時候了,錯怪餐廳的酒了,他不該在沙發上睡半個晚上的。

趙錦辛把他的身體按到在沙發上:“你躺一下。”

黎朔用手摸了摸臉,卻感覺不出真實的溫度,只覺得虛軟無力,怎么會在談正事兒的時候出這種烏龍,簡直了。

突然,他感到額頭上一陣冰涼。

他睜開眼睛,趙錦辛的臉放大出現在自己眼前,額頭上貼著一瓶冰礦泉水。

趙錦辛安撫:“等一會兒醫生就來了。”

黎朔點了點頭:“不好意思,今天……”

“不重要。”趙錦辛靜靜地看著黎朔微紅的臉頰、水汽氤氳的眼睛,忍不住低下頭,含住了那輕輕吐氣的唇。

黎朔皺起眉,還沒來得及聚起力氣推開趙錦辛,趙錦辛已經放開了他,還朝他眨了眨眼睛,耍無賴著說:“這個樣子的黎叔叔實在太可口了,我忍不住。”

黎朔別過了臉去:“我還是去醫院吧。”說著就想起來。

趙錦辛把他按回沙發:“別動了,我保證不調戲你了。你看你,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身邊也沒個人,至少讓我照顧你。”

“感冒而已……”

“感冒我也心疼啊。”趙錦辛摸著黎朔滾燙的額頭,柔聲道,“黎叔叔,讓我在你身邊不好嗎?”

黎朔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趙錦辛,大約是腦子太熱了,他混混沌沌地就說道:“你給不了我想要的。”

趙錦辛怔了怔,嘴唇微張,卻遲疑了好幾秒,才道:“如果我給不了,那別人也給不了。”

黎朔把這句話反復咀嚼了半天,還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這個時候顯然是不適合思考的,他干脆放棄了,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趙錦辛用眼神仔細描繪著黎朔的五官,那目光如狼一般危險而貪婪。這個男人身上的每一處他都喜歡,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喜歡,他可沒打算讓別人享用。

醫生來了后,給黎朔打了一針,又留下了點藥。

趙錦辛喂黎朔吃了藥,就把人打橫抱起來,放進了辦公室的休息室里。

黎朔昏昏欲睡,有氣無力地說:“……我得回家。”

“我已經把你助理打發走了。”趙錦辛捏著黎朔的鼻尖輕輕晃了晃,笑著說,“你現在落到我手里了,my little lamb。”

黎朔沒有力氣應付趙錦辛,他現在只想睡覺。

趙錦辛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黎朔閉上了眼睛,心想,就當做了一場夢吧,夢里趙錦辛還在身邊,倆人還能自然而然地相擁,夢里……可以放肆些許。

趙錦辛靠坐在床頭,看著逐漸昏睡過去的黎朔,久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黎朔的睫毛抖了抖,眼皮吃力地睜開了,入目是熟悉的米色窗簾,他在……家?

他一時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著還是在夢里,只覺得腦袋依舊昏沉,喉嚨干啞刺痛。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發燒了,然后在趙錦辛的辦公室睡著了,那怎么會回家的?難道他睡得連被抬回家都不知道?

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連攥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火燒火燎的喉嚨逼迫他爬起來找水。

剛撐起身體,聽到動靜的趙錦辛就進來了:“你醒了?”

“……水。”黎朔一開口,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趙錦辛拿過床頭柜上的杯子,送到黎朔嘴邊喂他:“慢點喝。”

黎朔咕嚕咕嚕喝了一大杯的水,被滋潤過的咽喉才稍微舒服了一點,他皺眉道:“你送我回來的?”

“還能有誰?”趙錦辛擠了擠眼睛,“放心,你可比叔叔輕多了。”

黎朔怔了怔,小聲說:“謝謝。”他不只在謝這一次,他也想起了紐約爆炸案時,背著他爸爸跑了兩條街,累到虛脫的趙錦辛。

也許是生病使人容易脆弱、心軟,他看著趙錦辛,沒有前幾天那么生氣了,主要是現在也沒有力氣生氣。

“跟我說什么謝謝?”趙錦辛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我感覺沒那么熱了。”他拿過體溫計,塞進了黎朔嘴里。

黎朔叼著體溫計,頭發凌亂,白背心里露出大片肩頸和鎖骨,眼尾耷拉著,眼神呆滯地看著天花板,瞳眸濕漉漉的,像只被雨打濕了的小動物。

這跟往日成熟穩重的樣子截然不同的黎朔,讓趙錦辛光是看著都要硬了。他忍不住偏過頭,親了親黎朔熱騰騰的臉頰:“我約了醫生過來,睡前再給你打一針,明天起來保證就退燒了。”

黎朔依舊呆滯地點了點頭,眼皮又變得沉重起來。

趙錦辛從他嘴里抽出體溫計,看了看:“38.5°,果然降了一些。”

黎朔用力喘了一口完整的氣,用盡量淡定的語氣說:“錦辛,今天謝謝你,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趙錦辛邪笑著看著他:“你真的希望我走?”

黎朔閉了閉眼睛:“沒必要麻煩你。”他心里有個聲音,跟他說出口的話截然相反。他不想在這個時候也一個人,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合理放縱的機會,放縱自己,享受喜歡的人的陪伴,畢竟他在生病,畢竟他是不理智的,那個清醒的黎朔,是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向趙錦辛示弱的。

“你生病了,我怎么舍得你一個人扛著?”趙錦辛摸了摸黎朔的臉,柔聲道,“別逞強了,嗯?現在什么都別想,等你好起來再說,反正我是不會走的。”

黎朔靜靜地看著趙錦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錦辛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黎朔那虛軟無力的樣子,簡直招惹人犯罪,他用手指挑了挑黎朔背心的肩帶,啞聲道:“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把持不住了。”

黎朔怔了一下,別過了臉去。

趙錦辛從背后摟住他,輕咬著他的耳朵,蠱惑道:“聽說發燒的人,那個地方特別熱,還聽有助于排汗,你會好得更快,你想試試嗎?”

“不想。”黎朔掙了掙,卻沒什么用,他低聲道,“你別鬧了。”

“我好想啊。”趙錦辛用舌頭卷著他的耳朵舔弄,“你一定會比平時更敏感,說不定很快就會哭出來。”

黎朔緊鎖著眉,心臟跳得很快,他真怕這小子會獸性大發。

趙錦辛輕笑道:“別害怕,逗逗你的,我可是個紳士。”他順了順黎朔凌亂的頭發,把他身體放平,蓋上了被子,“再睡一會兒吧,等醫生來了我再叫你。”

黎朔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其實他并不困,只是很乏,而且他現在也疲于面對趙錦辛。

趙錦辛守在他旁邊,嘴里哼著輕柔的調子,室內一片靜謐,只有那不知名的曲調鉆進了黎朔的心里,就像一股冰泉流淌過他滾燙的身體,給了他很大的安慰。

黎朔是慶幸這個時候有人在身邊的,尤其那個人,還是趙錦辛。

過了沒多久,醫生就來了,給他又打了一針,并囑咐他把身上潮了的衣服換掉。

醫生走后,趙錦辛對黎朔要自己換的話充耳不聞,擺弄著他的胳膊,把他的背心脫了下來。

黎朔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著條內褲。

趙錦辛用干毛巾仔細擦拭著黎朔的皮膚,一邊擦,一邊專注地看著。

黎朔被那灼熱的眼神弄得更加燥熱了,他干脆閉上了眼睛。可失去視覺后,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敏感,他能感覺到趙錦辛的手抬起他的胳膊、撫過他的皮膚,指尖像是帶電一般,讓他的皮膚泛起小范圍的戰栗。

最后,黎朔感覺趙錦辛在扒他的內褲。

黎朔猛地睜開眼睛:“你干什么?”

趙錦辛無辜地說:“醫生說要把衣服換掉啊,你流了好多汗,不換感冒會加重的。”

黎朔皺眉看著他:“我完全有力氣自己換。”

“是啊,我知道。”趙錦辛狡黠一笑,“可是我想給你換,而你剛好沒有力氣反抗。”

“……你是紳士還是無賴?”

“我是一個在你面前會變得無賴的紳士。”趙錦辛說著就把那一小塊布料拽了下來。

黎朔撐著身體想起來,卻被趙錦辛壓回了床上。

黎朔渾身虛脫,整個人綿軟得像一攤爛泥。

趙錦辛湊過來,親了親他:“寶貝兒,懷念嗎?這還比不上真槍實彈的十分之一爽吧。”

黎朔用手背擋住了眼睛:“我現在沒有空應付你,不要乘人之危。”趙錦辛玩兒這一手,讓他無法克制地想起了倆人的數次抵死纏綿,那正是他極力想要忘記的,趙錦辛有本事在床上把他變成一個截然不同的人,而他不僅不討厭那樣的自己,還一度沉淪,這才是最可怕的。

“好,我乘人之危。”趙錦辛低笑道,“黎叔叔好壞啊,明明爽的人是你。”

黎朔抿唇不語。

趙錦辛又照著他的嘴唇親了一口:“我知道你喜歡得不得了,你嘴硬的樣子也很可愛。”

黎朔仿佛賭氣一般轉過了身去,背對著趙錦辛,身體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

趙錦辛從背后將他摟進懷里,有幾分孩子氣的黎朔恐怕只有在這時候才能看到,他當然要好好欣賞。


更新時間:2025-05-22 17:3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