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議論紛紛,有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有的則面露慍色,覺得扶蘇簡直是膽大包天;更多的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等著看這位長公子如何收場。
儒生們更是如遭雷劈,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心中那位溫文爾雅、以仁德著稱的儲君,怎么突然變得如此……嗜殺?這與他們所推崇的“仁政”背道而馳啊!其中一位老儒生更是痛心疾首,胡子都氣歪了,嘴里嘟囔著:“豎子!豎子不足與謀!”
“肅靜!”嬴政一聲低喝,聲音不大,卻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
嬴政的目光緩緩掃過群臣,最后定格在扶蘇身上。
“扶蘇,先斬后奏,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嬴政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知道。”扶蘇迎著嬴政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他要做的這件事,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甚至會引起一些人的反抗,如果沒有先斬后奏之權,恐怕寸步難行。
“這么說,你是要殺人?”嬴政眼睛微微瞇起,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扶蘇沒有絲毫猶豫:“如有必要,在所不惜!”
話音剛落,大殿內再次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大臣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不少人偷偷瞄向嬴政,想從這位帝王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卻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測。
不傷及民生,卻又能富國,而且還要殺人,這矛頭指向何方,已經不言而喻。一些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貴族,此刻只覺得脖子后面涼颼颼的,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懸在那里,隨時可能落下。
李斯站在一旁,捋著胡須,心中暗自盤算。他敏銳地察覺到,扶蘇此舉,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充盈國庫那么簡單,這背后,或許隱藏著更大的棋局。
而那些儒生們,一個個面如土色,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他們心中那個溫文爾雅、以仁德治國的儲君形象,轟然崩塌。原本以為扶蘇會是儒家興盛的希望,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般冷酷的回答,
突然,嬴政放聲大笑:“好!好一個在所不惜!朕……準了!”
頓了頓,嬴政語氣一轉,帶著幾分戲謔:“扶蘇,朕給你先斬后奏之權!并把黑龍衛交由你指揮,但你可要記住了,朕只給你半年時間!半年之后,如果國庫還是空空如也……”嬴政故意拉長了聲音,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你就去北境,陪蒙恬一起修長城吧!”
“父皇放心,兒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扶蘇躬身行禮,語氣堅定。
......
“退朝!”
嬴政的聲音還在大殿內回蕩,大臣們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卻又忍不住頻頻回頭,目光復雜地落在扶蘇身上。這位長公子,今日可真是語出驚人,一鳴驚人。
扶蘇沒有理會那些或探究,或震驚的目光,徑直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殿外走去,他心里清楚,嬴政給了他先斬后奏之權,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不能出錯。半年時間,國庫充盈,時間雖然充裕,但自己給自己定的目標是三個月!
馬蹄聲清脆地回蕩在寬闊的街道上,兩側的景象飛速掠過。扶蘇的心中已經有了清晰的計劃。鹽鐵專營,是前人驗證過的富國強兵之策,眼下大秦國庫空虛,食鹽無疑是能最快見效的突破口。鐵器關系重大,牽涉甚廣,短期內難以大刀闊斧地改革,但鹽業不同,它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而且需求量巨大,只要方法得當,定能迅速聚斂財富。
大秦食鹽仰仗海鹽,已是多年舊例。海鹽之法,需引海水,層層曝曬,靠天吃飯,天晴則產鹽,陰雨則顆粒無收。這其中耗時漫長,工序繁瑣,人力物力投入巨大。
何況,秦時道路崎嶇,運輸艱難,鹽車慢行,風餐露宿,損耗亦是不小。層層盤剝之下,海鹽價格自然居高不下,百姓為一日三餐奔波勞碌,卻仍要為這昂貴的食鹽咬牙掏錢,苦不堪言。長此以往,民生凋敝,國力亦受損,朝廷雖設鹽官,從中抽稅,但扣除各項開支,真正落入國庫的,實則寥寥。
扶蘇深知海鹽之弊,心中早已將目光投向另一處——礦鹽。礦鹽乃大地饋贈,藏于地底深處,若能尋得礦脈,開采而出,便可源源不斷,取之不盡。且礦鹽開采,雖也需人力,但相較于海鹽之繁瑣,已是事半功倍。
最重要的是,礦鹽開采成本可控,若能規模化開采,成本必將大大降低。屆時,只有自己稍加操作,百姓得實惠,朝廷亦能從中獲取巨額利潤,充盈國庫。此乃一舉兩得之策。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大司農翟真的府邸。馬車轆轆,駛過咸陽宮厚重的宮墻,向著城中官員府邸聚集之地行去。扶蘇坐在車內,閉目養神,腦海中快速盤旋著與翟真會面的每一個細節。他很清楚,此番前去,不僅僅是尋求一位盟友,更是為他的鹽業變革計劃,爭取一個至關重要的支點。
大司農翟真,執掌大秦的錢袋子,地位舉足輕重。他對鹽鐵事務的了解,無人能出其右。若想在鹽業上掀起波瀾,翟真的支持,如同順水推舟,事半功倍。反之,若翟真持反對態度,哪怕只是稍有保留,他的計劃都將面臨重重阻礙,甚至可能胎死腹中。
扶蘇深知此行的重要性,心中雖有把握,卻也帶著一絲審慎。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翟真絕非迂腐之輩,定能看出鹽業變革背后的巨大潛力,以及對大秦國力的深遠影響。
馬車在一座氣派府邸前停下,朱紅大門緊閉,門楣上懸掛著“翟府”的匾額,筆力遒勁,莊重威嚴。扶蘇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
還未及叩門,那緊閉的朱紅大門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門房殷勤地側過身子,空出一大片位置,恭敬地朝著扶蘇做了個“請”的手勢,動作流暢而自然,沒有絲毫的拘謹和諂媚,反而透著一股恰到好處的熱情。
“老爺早就吩咐過了,若是您來,不必通稟,直接迎入。快請,快請!老爺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