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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睜開雙眼,茫然的看著這個陌生世界。
他依稀記得,自己釣魚時被百斤巨物拉下水,死活舍不得松手,腳抽筋后又被水鬼(水草)纏住,淹死了!
“我真穿越了?”
原身本來要在今年七月份成親,就在要下聘禮的這個月,家里卻出了一件大事。
已經考了十八年,還沒考上縣試的大伯李根生,要再考!
眾所周知,讀書是一件特別費錢的事。
在大寧國這個重文輕武的王朝尤為嚴重。
李根生讀書之余,免不了應酬,本人又極好面子,每每請客,鋪張浪費極多;
但家里賺的錢才還沒李根生揮霍的快,關鍵是他每年都不中,別說是秀才,連真正的童生都算不上!
以至于十八年來,還在卡在縣試這一關。
連縣試都過不了,算哪門子的童生?
如今,大伯又要考試,砸錢就算了,大伯的兒子李平安也要考試,還揚言要一門雙秀才。
也不怕話大了閃了舌頭!
老爺子當然表示支持,就算砸鍋賣鐵,也得讓大伯父子讀書。
但家里沒錢,怎么辦?
借!
李家是屬于分家不分戶,老爺子的意思是每家都借錢供著大伯父子讀書,直到考中為止!
家里平白背了債,任誰都不會舒服。
如果老爺子自己借就算了,可偏偏老爺子他自己不借,因為他是一家之主;
同樣,大伯和堂哥也不借,因為他們是讀書人,不能讓別人說閑話。
缺心眼連帶偏心到了南極的老爺子,便召集了李辰父親在內的其余五個兄弟姐妹開會,美其名曰為了李家的美好未來,實際上就是讓每家都去借錢供大伯父子讀書。
原身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愚孝人,還真就答應了,他覺得大哥和侄子讀書,自己一家理當出錢!
如果事情只到這,李辰也能理解,百善孝為先嘛。
但因為秀姑是嫁出去的,加上姑爺家里有點話語權,表示不能借,于是,老爺子就將秀姑的那一份也算到了原身父親的頭上。
原身父親是唯一一個要借兩份錢的人。
更要命的是,老爺子在原身父親答應借兩筆錢后,大伯一家子又恬不知恥的找上門來了要錢。
理由是大伯父子即將參加考試,需要用錢打點應酬,而他們家恰好攢了一筆小錢。
這是原身成親的聘禮錢,大伯說先拿出來給他們家應急。
父親愚孝,加上大伯親自上門討要,老爺子也來勸說,父親便將這份聘禮拿出來。
反正原身也才十四歲,晚兩年成親也沒關系,大伯和堂哥的考試才是最重要的。
原身瞧見自己媳婦要沒了,便找堂哥說理。
堂哥三言兩語就唬住了他,并聲稱,只要他在水中憋氣超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就立即將這聘禮錢全部還回來。
原身也沒聽出堂哥是在忽悠,當即就抱著石頭往水里跳,想著能將錢財拿回好娶媳婦過門。
最后想起來時卻被水草纏住了,于是就一命嗚呼。
堂哥見狀嚇得屁滾尿流,連忙跑回家。
“兒啊,我兒……”遠處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一個膚色曬得黑紅,頭發亂蓬蓬,衣服滿是補丁的中年女子飛撲過來,眼眶紅的厲害,心疼萬分的看著李辰,道:“你這傻孩子,做什么蠢事啊……”
李辰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堂哥應該是用另一套說辭騙了家里人,以至于他們都認為是自己做了傻事想不開跳河,堂哥便可將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眼前這個滿是關心又帶著一絲絲后怕的婦女便是他的親娘:曹淑芳!
她把持整個家已是心力交瘁,如今驟然聽到兒子尋短見,心里徹底慌了,丟下干活的工具就哭哭啼啼的沖來了。
她生怕兒子有個好歹,本來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若是連孩子都沒了,真就一點盼頭也沒了。
上輩子是孤家寡人的李辰也沒感受過什么溫情,驟然體會被人在乎的感覺,他還有點不適應。
曹淑芳的關切讓李辰的心里升起了幾分異樣,這就是有娘疼的感覺嗎?
“胡鬧!”
強烈不滿甚至還有幾分埋怨的味道在其中的書生怒喝響起,正是李辰的大伯李根生!
他膚色白皙,身穿青衫,蓄著胡須,腰環美玉,臉上帶著幾分怒意與不滿:“老四家的,你這成何體統?”
李家本不是什么書香門第,只是一個普通村里面曾經有過輝煌歲月的小家族而已。
在李辰落水后,這位自詡讀書人的大伯,來此第一句并非是關心,而是責備!
就連怒斥都是“老四家的”,而非是老四家的媳婦,便有兩個意思;
一是指責李辰的跳水自殺屬胡鬧;
二是指責曹淑芳不顧禮義廉恥,當眾與兒子摟抱,成何體統?
曹淑芳本就心憂兒子安危,加上的確有些不對,再多的委屈便也只能忍了。
在這個禮義廉恥極為看重又束縛的時代,她此舉的確有失體統,哪怕李根生處事不公,她也沒辦法反駁。
只要兒子沒事就好!
“爹,您也看到了,我怎么勸李辰都沒用,他非要胡鬧,還想將四叔答應借給我們的錢拿回去!”
堂哥一臉委屈的看向李根生,訴說著自己的無奈與當大哥的不容易:“我這個做兄長的已經盡量勸說了,可他非但不聽,還要跳河尋短見威脅我,若非是我反應及時,他如今只怕是……”
大伯李根生一臉嫌棄。
老四家總是因為這點破事驚得家里雞犬不寧,他這童生何時才能考上?
“老爺,您別生氣,不是每個娃娃都像咱們平安這般懂事的!老四家的向來行事跳脫,沒規沒矩,這子不教啊……”
大伯母瞥了眼臉色漲紅低著頭的李老四,又將目光轉移到了曹淑芳的身上:“多半都是母親教導出了問題!”
本來大伯和老爺子就對曹淑芳經常忤逆他們的行為十分不滿,感覺威嚴受到挑釁,如今聽到大伯母挑唆,更是覺得曹淑芳有大問題。
“還不起來?平白讓人看笑話嗎?”
“老四,你身為一家之主,該有的擔當還是得有!”爺爺訓斥,聲音很大,顯然是說給其余幾人聽的:“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嗎?好好的一個兒子,被你霍霍成什么樣子了?”
“今日這事若是鬧大了,鄉里鄉親指不定如何看我們李家,你不要臉,老頭子我還要臉!”
“要是因為這些事影響了老大還有平安的考試,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們!今日之事你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與你們父子一般計較,趕緊給‘大哥’道歉!”
“是大哥騙我跳入水中,說只要我能憋氣成功,他便將錢還給我!”李辰心里騰起一股無名怒火,將真相說出來!
“那他怎么沒騙別人?”爺爺語氣很不滿,覺得李辰是在污蔑嫡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