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日胡作非為，不思進取，但凡有你堂哥一半懂事聽話，也不至于讓我李家如此丟臉！你竟還敢當眾污蔑你堂兄？我李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混賬東西？”
李辰已經(jīng)明白，老爺子根本不可能站他這邊！
或者說，不可能站在公平的天平上！
道歉是絕不可能道歉的！
李辰冷笑，道：“您不問緣由，聽信大哥一家之言，便武斷判定此事乃是我與我爹之錯，若孫兒沒記錯，您常常在我們面前說，做人要講良心，要公平！”
“孫兒斗膽問一句……您的良心與公平是被狗吃了嗎？”
李辰的質(zhì)問震耳發(fā)聵。
特別是曹淑芳，眼里迸發(fā)出從未有過的神采。
至于旁人，有一個算一個，皆是如同白日見厲鬼！
老爺子氣得發(fā)抖，他可是一家之主，執(zhí)掌李家這些年，沒有一個人敢這般忤逆他，以往他訓人時，大家都只有受著的份，即便是身為“童生”的嫡長子李根生，也不敢反駁什么的。
可今日，老四家的這個孽障竟敢當眾質(zhì)問他，還說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這是完全沒將他這個爺爺放在眼里！
“爹！”
“爺爺！”
“李辰，你想氣死爺爺是不是？還不跪下給爺爺?shù)狼福俊贝蟛罡槃菡境鰜恚米约捍蟛妥x書人的身份呵斥道：“你爺爺平日里對你如何，你摸著良心說！”
晚輩們在這種時候是不敢不說好話的，李根生這是打算道德綁架李辰。
“他對我可并不好！”
李辰語不驚人死不休，偏偏不按照大伯的套路走。
這話一出，頓時把李根生都給噎住了，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PUA下去了。
“老四！”李根生便將目光重新落在老實巴交的弟弟身上：“今天這件事，你若是不解決好，那你們家就干脆分出去吧。”
他是家里老大，又是讀書人，話語權很重！
此話一出，李老四震驚的抬起了頭。
在古代，至少，李辰在接受原身記憶后知道，在大寧國，分家是被視為挑戰(zhàn)“孝道”與“宗法秩序”的大不敬行為。
李辰上輩子所知道的《大清律例》中規(guī)定：父母在世時，子孫分家，需杖一百；
又如宋代，父母在世分家者，處以死刑！
這些嚴苛法律的背后，說到底都是避免家庭矛盾外溢，演化成社會治理的問題。
分家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簡單，需要諸多的勢力介入。
總之，分家在后世看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在這個普遍以宗族為背景的年代，分家，是要吃虧的！
大伯李根生說出這番話，其嚴重程度不亞于斷絕彼此的親屬關系。
威脅的意思很濃！
更何況，李辰的親爹李老四本就有些愚孝，如今大伯以分家威脅，親爹當即便慌了。
按大寧國習俗，分家會被認定家族衰敗之兆，等閑不會輕易分家。
這罪責必須有人擔！
其次，財產(chǎn)分配的宗法原則也極其嚴苛。
嫡長子有優(yōu)先權，李根生乃是家族嫡長子，若分家，便可得到一半家產(chǎn)，其余財產(chǎn)則由諸位子嗣再均分。
一旦分家，后續(xù)責任劃分也都得重新劃分。
總體來說，分家的人，除了嫡長子，都比較吃虧。
如果分家，以老爺子的性子，說不得讓他們家一點東西都拿不到。
這和被趕出家門了沒啥區(qū)別。
此舉，算是殺手锏。
大伯忍不住勾了勾唇，他比誰都清楚，分家后，小門小戶的日子更難過，動輒就得賣田賣地，嚴重者，得賣兒賣女才能茍活。
他篤定李辰親爹這種老實巴交又懦弱的性子，是斷然不敢，也不會同意分家的；
因此，老四一家今日不僅得道歉，還得挨罰，成為他殺雞儆猴的典型。
免得什么人都敢違抗他這個老童生的命令！
李老四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他哪里能做得了這個主？
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婆娘曹淑芳，曹淑芳有些恨鐵不成鋼，但這個男人畢竟是她當初自己選的，哪怕是再恨也沒辦法怨憤什么。
“那便分家吧！”李辰遂了他的心愿。
“李辰！！！你太放肆了，我與你父親說話，你三番兩次插嘴，還有沒有教養(yǎng)？你爹娘便是這般教育你的嗎？有沒有將我這個大伯放在眼里？”李根生真的生氣了。
長輩說話，商議大事，哪有小輩插嘴的資格？
李辰毫不示弱的與大伯對上了目光：“我爹娘教育的很好，倒是您，身為讀書人，修身齊家都修到狗身上去了！既然說到了分家一事，那二伯、三伯還有五叔以及嫁出去的秀姑，也得表個態(tài)。”
李根生呆滯了，他沒想到，以往拿出來百試百靈的招數(shù)竟然不奏效了。
這個混賬東西知不知道，分家之后的日子到底有多難？他們一家如何活得下去？
“爹，您看看……”李根生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當即拿出了家族話事人的態(tài)度，道：“既然老四家如此不遵從規(guī)矩，那我便沒有你們這些不孝子孫！”
“老四，你大哥可是給了你機會，你可得想清楚，到底是現(xiàn)在認錯，還是分家？若是分家，萬一你家又活不下去了，也別說爹不疼你，大哥不幫你，更不要責怪我們到時候不接濟對你們的話。”
李辰聽到這話有些想笑，您不從咱家吸血就不錯了！
李辰也不想繼續(xù)由這個老實巴交的爹壞事，當即拉了拉也還有些震驚與猶豫不定的曹淑芳的袖口，曹淑芳看著李辰那堅定的神色，想到這些年受到了的壓榨與委屈，當即一咬牙道：“分家就分家！”
當曹淑芳都表態(tài)后，李老四眼里雖然有一絲不滿，但也并未否決自家婆娘的意思。
老爺子搖了搖頭，對這個四兒媳婦更是不喜：“好，明日便分家！”
他說著，便要離開！
“慢著！既然是分家，那就要公平公正，關于借錢給大伯還有堂哥讀書一事，也要重新商定！”
“你什么意思？”
李根生聽到這話，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聲音都變得無比尖銳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李辰說話的樣子，活脫脫的像是一個要索人命的厲鬼。
李辰望著破了防的大伯，臉上并無任何懼意，恰逢這時曹淑芳好像也下定了某種決心，以往的那種潑辣勁兒也重新回來了，當即就擋在了李辰的面前，像是準備戰(zhàn)斗的老母雞般，惡狠狠的盯著李根生：
“我兒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想分家將我們一家子趕出去，又想讓我們一家背負巨債來供你家父子倆讀書，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你們占盡了唄？往年大哥你要讀書，不是讓我們省吃儉用，便是讓我們湊錢，哪次我們沒做？”
曹淑芳岔開了嗓子罵，壓根就不管李根生那愈發(fā)難看的臉色：“一群不要臉的腌臜貨，讀書老爺們的真本事沒學到，壞習慣卻是學了一大堆！今日我母子倆就將話放在這里了，想將我們趕出去，可以，但這錢，我們絕對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