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社畜江小魚，正被甲方第三十七次駁回的《論劉邦項羽CP的可能性》論文氣到腦仁抽痛，窗外一道紫雷不講武德地劈中電腦屏幕，他最后的意識是屏幕里項羽古早劇照邪魅一笑的臉——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臭烘烘的塵土味直沖鼻腔。
“咳咳咳！”江小魚嗆得眼淚直流，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撅著屁股趴在一條塵土飛揚的古代土路邊。粗布麻衣硌得慌，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古裝群眾，個個伸長了脖子，嗡嗡的議論聲像是開了鍋的沸水。
“讓開讓開！莫擋了韓信將軍的路！”一聲粗嘎的吆喝炸響。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江小魚暈頭轉(zhuǎn)向地抬起頭，視線聚焦在通道盡頭走來的那個身影上。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來人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袍，身形高挑挺拔，像一桿蓄勢待發(fā)的青竹。他微微低著頭，幾縷略顯凌亂的墨發(fā)垂落額前，卻遮不住那過分優(yōu)越的骨相。鼻梁挺直如刀削，下頜線條干凈利落，緊抿的薄唇透著一股子隱忍的倔強。最要命的是那雙眼睛，即便在如此狼狽屈辱的情境下，依舊亮得驚人，像沉在寒潭底的兩點星火，幽深、孤傲，銳利得能刺穿人心。
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側(cè)顏輪廓。江小魚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嘶——！”一股熱流毫無預(yù)兆地沖上鼻腔。江小魚手忙腳亂地去捂鼻子，殷紅的血還是順著他指縫滴滴答答落在黃土路上，開出一朵朵小小的、狼狽的花。
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從即將受辱的主角韓信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當(dāng)眾噴鼻血的怪人身上。那眼神，充滿了驚愕、鄙夷，以及“這怕不是個傻子吧”的憐憫。
江小魚：“……” 救命！歷史書沒告訴我韓信帥得這么慘絕人寰啊！顏控害死人！
就在這萬眾矚目的社死時刻，通道另一端，幾個穿著短打、流里流氣的痞子叉腰堵住了韓星的去路。為首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敞著油膩的胸懷，叉開兩條毛腿，指著胯下，獰笑著唾沫橫飛：“姓韓的！想過去？行啊！跟爺們兒學(xué)學(xué)，打這兒鉆過去！哈哈哈！” 他身后的嘍啰們也跟著哄堂大笑，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江小魚捂著鼻子，腦子還嗡嗡的，看著那經(jīng)典的“胯下之辱”現(xiàn)場直播，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滑稽感直沖天靈蓋。歷史書上短短幾行字，變成眼前這極具沖擊力的畫面——一個帥得天怒人怨的美強慘，即將被迫鉆一個油膩猥瑣男的褲襠？
“噗……噗嗤……” 盡管拼命咬住腮幫子，試圖把笑聲憋回去，但生理反應(yīng)完全不受控制。肩膀開始可疑地聳動，捂鼻子的手也抖得厲害，喉嚨里發(fā)出漏氣般的“咯咯”聲，眼淚都憋出來了。在現(xiàn)代看沙雕視頻練就的憋笑神功，在這歷史性的一刻徹底破防。
完了！江小魚絕望地想。
果然，那壯漢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雙牛眼惡狠狠地釘在江小魚身上：“兀那小子！你笑甚？！瞧不起爺爺？！”
“沒……沒笑……” 江小魚甕聲甕氣地狡辯，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縫里的血還在頑強地往外冒。
“放屁！老子看你笑得歡實！” 壯漢勃然大怒，感覺自己的“威儀”受到了嚴(yán)重挑釁。他放棄了羞辱韓信，兩步?jīng)_到江小魚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江小魚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仔似的把他提溜起來，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說！是不是對面派來的細作？！專門來攪爺爺?shù)暮檬拢浚 ?/p>
“好漢饒命！誤會！天大的誤會！” 江小魚雙腳離地，嚇得魂飛魄散，滿腦子只剩下“求生”二字。他想解釋自己只是個無辜的穿越者，但話到嘴邊，看著對方兇神惡煞的臉，再看看旁邊那位目光如冰刃般掃過來的帥哥韓信，急中生智（也可能是嚇傻了），脫口而出一句他自認(rèn)為非常符合當(dāng)下情境、能彰顯氣節(jié)、平息事端的豪言壯語：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當(dāng)……當(dāng)……”
他想吼出那句震爍古今的“大丈夫當(dāng)如是也！”，以壯聲威！
然而，那個該死的、被雷劈出來的被動技能瞬間啟動。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嚨，強行篡改了即將出口的文言金句。只聽他用一種極其浮夸、帶著顫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唱起來的語調(diào)尖聲叫道：
“——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奪命的彎刀哇~！！”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風(fēng)都停了。塵土不再飛揚。所有看熱鬧的人，包括那幾個痞子，包括面沉如水的韓信，包括揪著江小魚的壯漢，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空氣凝固得能砸死人。
江小魚：“……” 他想立刻馬上再被雷劈一次，穿回去！
那壯漢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幾下，眼神從兇狠變成了極度的困惑，最后定格為一種看待絕世奇葩的震撼。他揪著江小魚的衣領(lǐng)晃了晃，嗓門陡然拔高了八度，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驚奇，響徹整條街道：
“抓細作！還是個腦子有坑的細作！給老子捆了！押去給劉亭長發(fā)落！”
幾個嘍啰如夢初醒，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還在試圖解釋“聽我狡辯”的江小魚捆成了個粽子。混亂中，江小魚的目光越過壯漢油膩的肩膀，與通道另一端的韓信短暫交匯。
那位未來的兵仙，臉上依舊是冰封般的平靜，仿佛周遭的鬧劇與他無關(guān)。只是在收回目光的剎那，江小魚似乎捕捉到他眼底一絲極其細微的、一閃而逝的……嫌棄？或者是對智障的憐憫？
江小魚被倒拖著押走，內(nèi)心的小人瘋狂捶地：不是這樣的！韓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變態(tài)！我只是……想夸你帥啊！還有那個被動技能它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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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粗暴地推進泗水亭那間低矮的土坯房時，還在為那句驚天動地的“奪命彎刀”尷尬得腳趾摳地。土屋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劣質(zhì)酒氣和汗味混合的復(fù)雜氣息。一個穿著半舊褐色布衣的男人正背對著門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塊看起來頗為眼熟的、四四方方的玉疙瘩，在一小塊桃木牌上刻著什么。
“亭長！抓到一個可疑的細作！在街市上鬼鬼祟祟，還口出狂言！” 壯漢邀功似的把江小魚往前一摜。
那男人聞聲，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
江小魚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眼前這人，約莫三十多歲，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臉盤微長，鼻梁不算特別高，下巴線條卻意外地清晰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下垂，本應(yīng)是溫和甚至帶點憨厚的面相，可那瞳仁深處卻像兩口幽深的古井，亮得驚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嘴角習(xí)慣性地微微向上彎著，帶著一種近乎市儈的精明和玩世不恭的笑意，手里還捏著那塊刻了一半的桃木牌和沾著朱砂印泥的玉璽（？）。
他就是劉邦？那個未來手提三尺劍斬白蛇、開創(chuàng)大漢四百年基業(yè)的漢高祖？江小魚腦子里“嗡”的一聲，歷史書上的畫像和眼前這個帶著點痞氣、眼神銳利得像鷹的男人完全對不上號。
“哦？” 劉邦饒有興致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踱步到江小魚面前，視線像帶著鉤子，上下下地打量他，尤其在江小魚那身明顯不合時宜、材質(zhì)古怪（現(xiàn)代純棉T恤混搭粗麻外罩）的衣服上停留了好幾秒。他臉上那種玩味的笑容加深了。
“細作？” 劉邦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說說看，哪家派來的？項梁？還是景駒那小子？” 他一邊問，一邊極其自然地、像是不經(jīng)意地抬起了右手。江小魚這才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戴著一個顏色深沉的玉扳指，扳指內(nèi)圈似乎嵌著某種細小的、反光的金屬顆粒。
那玉扳指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江小魚腦子里警鈴大作！穿越者鑒別愛好者！收集頭皮！七個！這幾個關(guān)鍵詞像冰錐一樣扎進他的神經(jīng)。他猛地想起自己那篇該死的CP論文里好像提過一句野史傳聞……完了！
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壓倒了一切！他必須證明自己“有用”！快想！快想一個劉邦絕對無法拒絕的點子！現(xiàn)代知識！對！
電光火石之間，江小魚想起了壯漢喊的那句“劉亭長”。招兵！劉邦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人！一個大膽（且作死）的念頭瞬間成形。
“不！不是細作！亭長明鑒！” 江小魚掙扎著挺直腰板（盡管被捆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蠱惑力，臉上擠出這輩子最真誠（諂媚）的笑容，“小人是來獻計的！獻……獻一個能讓亭長您麾下人馬，像春天的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唰！又長出一大茬的絕世妙計！”
“哦？” 劉邦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那玉扳指被他下意識地捻動著，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他踱回那張破舊的矮案后坐下，隨手把刻了一半的桃木牌（江小魚眼尖地瞥見上面歪歪扭扭刻著“早生貴子”四個字）和玉璽（！）往旁邊一推，給自己倒了碗渾濁的酒液，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示意江小魚：“韭菜？有點意思。說來聽聽。”
成了！江小魚心中狂喜，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動起前世被無數(shù)營銷號轟炸過的記憶碎片，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充滿激情、仿佛在發(fā)布革命宣言的語調(diào)，將現(xiàn)代“病毒式裂變營銷”的精華，結(jié)合“拼多多砍一刀”的魔性精髓，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亭長！此計名為‘沛縣同袍，一呼百應(yīng)’！其核心要義在于——分享得利，裂變增兵！” 他雙眼放光，唾沫橫飛，“您想啊，您現(xiàn)有兄弟十人，對吧？您只需頒布一條軍令：凡我沛縣子弟，每成功拉來一個新兄弟入伍，即可獲得‘?dāng)厣叻e分’十點！”
劉邦捻著玉扳指的手指頓住了。
“這‘?dāng)厣叻e分’可了不得！” 江小魚越說越興奮，仿佛看到了自己憑此計策走上人生巔峰，“集滿一百點，可換精米一斗！集滿三百點，可換上好麻布一匹！集滿五百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劉邦腰間那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佩劍，靈機一動，“集滿五百點，可換亭長您親自指點劍術(shù)一次！若集滿一千點……” 他絞盡腦汁，終于想起劉邦似乎對“赤帝之子”的身份有點在意，“可換‘赤帝賜福’桃木護身符一枚！由您親手開光！”
他喘了口氣，進入高潮部分，手舞足蹈（被繩子限制了發(fā)揮）：“最關(guān)鍵的是！新拉來的兄弟，他也能拉人！他拉來的人，算他的下線，也給您算積分！他下線拉來的人，也算他的下線，還給您算積分！如此層層傳遞，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不出旬月，您麾下何止百人？千人萬人唾手可得！這就叫——沛縣子弟千千萬，拼到人頭咱就干！砍他！呃不是，拉他！拉他入伙！亭長，您想想，這波是不是血賺不虧？！”
整個土屋死一般寂靜。押送江小魚的壯漢和幾個嘍啰張大了嘴，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看著江小魚。連屋角一只打盹的老鼠都被這石破天驚的“妙計”驚得竄進了洞里。
劉邦端著酒碗，定定地看著江小魚，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極其幽深復(fù)雜。他緩緩放下酒碗，手指在粗糙的矮案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篤、篤、篤的輕響。
半晌，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排不算很白的牙齒，眼神卻銳利得像刀子：“妙！妙啊！真是妙蛙種子吃著妙脆角進了妙妙屋——妙到家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走到江小魚面前，俯下身，那張帶著酒氣的臉湊得很近，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和興奮：
“小子……你這套‘砍一刀’的把戲，跟誰學(xué)的？嗯？”
他右手拇指上那枚深沉的玉扳指，在昏暗的光線下，再次極其微弱地、卻無比清晰地，閃爍了一下詭異的紅光。
江小魚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他看著劉邦近在咫尺、那雙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完了！芭比Q了！玩脫了！這老流氓他真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