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穆城修長的手指突然敲擊了一下桌面,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程先生,"穆城的聲音帶著一種危險的韻律,"假設現在是午夜十二點,你在集團大樓的地下三層檔案室整理文件。"
他微微前傾身體,暗紅色的眼眸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突然停電了,四周一片漆黑。這時你聽到檔案架后面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音...你會怎么做?"
程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其他面試官都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沒人敢打斷總裁的提問。
"我...我會先確認聲音來源。"程錦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抖,"地下三層應該有應急照明系統,如果沒自動啟動,我會用手機照明。"
穆城的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繼續。"
"作為醫學生,液體滴落的聲音...我會首先判斷是否有人受傷。"程錦的思維漸漸清晰起來,"如果是血液滴落的聲音,頻率和黏稠度與水不同..."
他忽然停住了,因為看到穆城的瞳孔在聽到"血液"這個詞時驟然收縮。
"有趣。"穆城輕聲說,指尖劃過自己的下唇,"那么,如果你發現那確實是血,而血源是一個昏迷的同事,你會怎么做?"
程錦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專業素養讓他繼續回答:"我會先評估傷者情況,進行基礎止血,同時呼叫急救。如果手機沒信號..."他頓了頓,"我會按壓傷者的頸動脈判斷出血量,必要時撕開襯衫做簡易繃帶。"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其他面試官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面試會突然轉向這種方向。
穆城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程錦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緩步繞過長桌,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
"最后一個問題。"他在程錦面前站定,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那個傷者醒來后,露出了..."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不尋常的尖牙,并且咬住了你的手腕,你會如何反應?"
程錦的呼吸一滯。
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正常面試的范疇,甚至帶著某種超現實的恐怖色彩。
但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在認真思考。
"從醫學角度..."程錦的聲音有些發顫,"我會盡量避免劇烈掙扎導致動脈撕裂。我會用另一只手拇指按壓咬合肌的起止點,迫使下頜松開。"
他直視穆城的眼睛,"然后...我會找一切能用的東西保護自己,比如鋼筆或者文件夾,同時大聲呼救。"
穆城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隨即又恢復成那種捕食者般的審視:"為什么不逃跑?"
"因為..."程錦突然意識到自己后背已經濕透,"在封閉空間背對具有攻擊性的目標,通常不是明智的選擇。"
一陣詭異的沉默后,穆城突然輕笑出聲。
那笑聲低沉優雅,卻讓程錦手臂上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
"恭喜你,程先生。"穆城轉身對其他面試官說,"這位年輕人剛才展示了在座各位都不具備的素質——在極端壓力下保持理性思考的能力。"
人事總監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但在穆城冰冷的注視下又閉上了。
"明天九點,"穆城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張黑色燙金名片遞給程錦,"直接來頂層辦公室。”
“不要吃早餐。"他的指尖在交接名片時若有若無地擦過程錦的手腕,"我喜歡空腹工作的員工。"
程錦接過名片,觸感冰涼光滑得像某種爬行動物的鱗片。
當他抬頭想道謝時,穆城已經走向會議室大門,黑色西裝下擺像蝙蝠翅膀般在身后翻飛。
"這...這就結束了?"主考官難以置信。
五分鐘后,程錦站在穆氏大廈一樓的噴泉旁,陽光照在他手中的黑色名片上。
"穆城"兩個字在燙金字體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他眨了眨眼,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夢。
"我真的...被錄用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被噴泉的水聲淹沒。
周圍西裝革履的白領們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到這個穿著皺巴巴襯衫的年輕人正經歷著怎樣的人生轉折。
一陣風吹過,程錦這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襯衫黏在皮膚上,涼颼颼的。
他機械地邁開步子,走向公交站臺,一路上都在回想面試室里那個詭異的問題——關于尖牙、黑暗和血液的問題。
穆城為什么要問這些?
公交車搖晃著駛向老城區,程錦靠在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王爺爺的西裝..."他突然想起那件被自己丟在車禍現場的藏青色外套,胃部一陣絞痛。
那件衣服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可能是老人為數不多的好衣服之一。
程錦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得賠償,哪怕要動用那筆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
老小區的樓道依然彌漫著熟悉的飯菜香,但今天程錦的腳步格外沉重。
他在王爺爺家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敲門。
門開得很快,仿佛老人一直在等著他。
"小程!怎么樣?"王爺爺的眼睛亮得驚人,在看到程錦狼狽的樣子后又迅速黯淡下來,"沒...沒成?"
"成了。"程錦的聲音干澀,"我被錄用了。"
"哎呀!"王爺爺一拍大腿,轉身就往屋里喊,"老婆子!小程被穆氏集團錄用了!"他一把拉住程錦的手腕,卻在碰到傷口時聽到年輕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怎么了?"
程錦簡單解釋了車禍的事,說到西裝時,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王爺爺,那件衣服...我弄丟了。我會賠給您錢的,我..."
"胡說什么!"王爺爺不由分說地把他拽進屋里,"一件破衣服算什么,人沒事就好!"
王奶奶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鍋鏟:"小程啊,快來吃飯!我剛燉了雞湯!"
程錦的喉嚨突然哽住了。
他站在玄關處,看著這對老人歡喜的樣子,鼻子一陣發酸。
他們甚至沒有責備一句西裝為什么丟了,就無條件地為他被錄取高興。
"我...我不餓。"他撒謊道,從口袋里掏出錢包,"王爺爺,這五百塊錢您先拿著,等我拿到第一個月工資..."
"收回去!"王爺爺突然板起臉,皺紋里都透著嚴厲,"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王奶奶已經端著一盤剛出爐的面包走過來:"先墊墊肚子,雞湯還要等會兒。"
她塞給程錦兩個熱乎乎的面包,"這可是用鮮牛奶和的,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
面包的香氣鉆入鼻腔,程錦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正經吃過東西了。
他咬了一口,松軟的面包在口中化開,奶香四溢。
不知怎么的,眼眶突然就濕了。
"慢點吃,別噎著。"王奶奶慈愛地拍拍他的背,"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有出息,穆氏集團啊,那可是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的地方。"
程錦咽下面包,猶豫了一下:"王爺爺,王奶奶...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什么經驗都沒有,為什么會被錄取?"
王爺爺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說:"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有時候就是緣分到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程錦一眼,"說不定那位穆總就看中你這股實誠勁兒呢。"
程錦低頭看著手中的面包,想起穆城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和冰冷的手指。
緣分?
不,那感覺更像是...被某種危險的掠食者盯上了。
天色漸暗,程錦婉拒了留下吃晚飯的邀請,回到自己的小屋。
他洗了個水澡,小心翼翼地避開手臂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躺在床上,程錦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剛收到的錄取通知。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將老舊的居民樓染成詭異的暗紅色。
程錦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暮光區夜鶯路13號的古老宅邸里。
穆城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搖晃著一杯暗紅色的液體,目光穿透夜色,準確無誤地鎖定著他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