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在地上原本干燥的葉片逐漸被雨珠打濕,江月別無他法,為了防止唯一的庇護地被打濕,只能把自己喝水的竹杯放在漏雨的地方,祈禱著被加固后的屋頂能在暴風雨中支撐地久一點。
她攏了攏衣服瑟縮了一下,雙手搓了搓,透過木屋的縫隙看著外面連綿不斷的大雨。
溫度好像下降了,身體感覺有點冷。
狂風“嗚嗚”地嚎叫著,游蕩在整片森林中,天穹之上的雷電轟鳴,烏泱泱的云層遮蔽了天光,“噼啪”作響的雨幕遮蔽了人的視線。
嘀嗒——
屋頂的另一角破了,正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著水。
可江月卻沒有再去管它的心思了,她好像——發燒了。
氣溫下降得可怕,沒有足夠衣物的女孩只能緊緊抱著自己抵御外界的寒冷,身下坐著的樹葉墊子也被打濕。
好冷,好冷。
溫度又下降了一點,江月全身顫抖著縮成一團,如初雪般的肌膚在驟降的低溫下顯得更加的蒼白,她緊緊地閉著眼睛,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
“好冷……”
幾乎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腦袋變得好沉好重。
江月強撐著所有的力氣,冰涼的手掌撫上了自己的額頭。
好燙。
發燒了。
吼——
一陣邪風吹來,在風雨之中屹立著的小屋終于不堪重負地“咔嚓”一聲,上方的屋頂驟然被狂風裹挾其中,吹到了不遠處的碎石中。
思維渾渾噩噩的,像是一團被攪亂了的毛線,江月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自己的屋頂被猛地被狂風掀開的一幕。
江月:……
若不是被燒得沒有力氣,她一定會對著天空比一個中指。
賊老天,她都快被玩死了!
屋頂被風吹走的一瞬間,冰冷碩大的雨珠冷冰冰地拍在毫無血色的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個冰冷的巴掌。
身上的衣服盡數被雨點打濕,黏黏膩膩地貼在本就虛弱的身上。
她想起身找一個足夠擋雨的地方,全身卻好像軟綿綿的,別說是站起來了,就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一顆心頓時涼到了谷底,費勁地睜開猶如千斤重的眼皮,兇猛的雨水卻一個勁地打在她的眼睛中,又澀又痛。
眼中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間顛倒過來,又好像出現了重影,雨水沖刷著大地,也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蒼白的嘴唇扯出了一個無力的笑容,被打濕的發絲也一縷一縷地搭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她收攏手臂,只想將自己抱緊一點,再緊一點……
算了,她放棄了。
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命運吧,即使再怎樣努力也無法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生活下去。
或許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吧,靈魂終將會脫離肉身的桎梏而沖破兩個世界的屏障,到時,她終將會回到家人的身邊。
轟隆——
耳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雷電聲,狂風裹挾著暴雨在大地上肆虐破壞中。
江月的意識在雨幕中沉沉浮浮,像一片在大海中孤苦無依的小舟,任憑滔天巨浪將自己推向何方。
破破爛爛的木塊之中躺著一個嬌小可憐的人兒,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無比,原本如花瓣般嬌美飽滿的紅唇此刻毫無血色。
她此刻應當是冷極了,瘦弱的雙數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身下只余一片破碎的芭蕉葉。
若是讓獸人大陸的任何一個雄性見到這一幕,他們都會捂著心口心疼不已,哭著喊著要將這個雌性帶回部落好生照顧。
女孩猶如在暴雨中被打濕的一朵嬌花,她微微瞇著眼睛,視線中只剩下一片模糊,大地萬物在潮濕的雨幕中漸漸失去了它原本的顏色。
“雌性!”
屹澤的聲音中夾雜著自成年后便不會有的慌亂,漆黑的瞳孔驟然緊縮,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人抽走了層層雨幕中的所有聲音。
是誰在說話?江月迷迷糊糊地看著前方,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倏然撞進了視野——漫天的雨珠中,他逆著光而來,輪廓分明。
是幻覺嗎?她無力地眨了眨眼睛,聲音輕輕的仿佛在喃喃自語:“蛇先生……”
腦中緊繃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裂,大抵是太累了,她緩緩地垂下了腦袋,徹底失去了意識。
后面的事情江月不記得了,渾渾噩噩中只能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擁住……
……
洞穴中——
小小的雌性僅僅占據了石床的一角,嬌小有致的身體緊緊地縮成了一小團。
屹澤將女孩放在床上之后便沒了任何動作,他掀起眼簾,幽幽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子中醞釀著復雜的情緒。
原本平靜的心臟此刻劇烈地跳動著,寬大的洞穴阻隔了外界的風雨,此刻,耳邊只能聽到急劇加速的心跳聲。
他失控了——
自成年后,便很少有東西能讓他的情緒出現如此劇烈的波動,上一次,還是在獸父的尸體旁。
骨節分明的手指碰上了女孩嬌弱細膩的肌膚,指尖所觸及到的那一塊微涼的雪膚極其柔軟,男人的眸色一點點染上了陰翳。
手指順著光滑的肌膚來到了脆弱的脖頸,男人心神一動,感受著指腹跳動著的脈搏。
“唔……”
江月難受得嚶嚀一聲,可因著發燒,那聲音就像是幼貓在委屈地呻吟一般,嬌滴滴的帶著些嗔怪。
屹澤眼中的殺意一瞬間褪去,右手像是碰到燙手的鐵塊一般向后縮,俊逸的臉龐上滿是嚴峻,另外半張臉卻陷在了陰影中。
蛇類冷血的天性催促著他殺掉這個能輕易引動他情緒的嬌弱雌性,可心底的本能卻在抗拒著,不舍得碰觸她一絲肌膚。
白蛇獸人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自祖輩便殘存的冷血意志仿佛如一汪深淵巨眼般凝視著他,冰冷的蛇瞳縮成了一條直線,像是在鼓勵著他劃開雌性脆弱的咽喉。
屹澤驀地退后幾步,腦中的理智與天性相互碰撞著,叫囂著要將他的大腦撕碎。
不,不可以!
他不能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