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幾分鐘前的畫面如同重播般，進(jìn)入初一腦海。所有都和剛才發(fā)生的一樣，只是多了一個人。此人影影綽綽，非實非虛，穿著運(yùn)動鞋，不合身的襯衫沒有束進(jìn)牛仔褲，顯得更加肥大，殺馬特發(fā)型讓一股鄉(xiāng)土氣息撲面而來。是個半大的小伙子，雙手小心捧著，可掌上卻無一物，口中喏喏地說著什么，整體姿態(tài)像是一直舉著什么東西，追要給小葉看。
就在初一低頭共享著白貓給出畫面時，就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頭。
“初一哥，你怎么了？”
抬頭看見小葉站在收銀臺前，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而小葉背后，是殺馬特發(fā)型下那張熟悉的臉。初一和那張半虛的臉?biāo)哪肯鄬Γ呐K驟然收緊，愣了兩秒鐘，突然啊一聲，挺身驚起，還好背后是墻，椅子沒倒下去。
小葉被初一嚇了一跳，身后的殺馬特突然目露兇光，伸手向初一揮來，白貓見狀立即從初一手中掙脫，躍上臺面，抓向揮來的手，只是揮了個空，再等初一站起身來尋找，那個殺馬特小伙已經(jīng)不見蹤影。
“人呢？”
“什么人？”小葉看向身后。
“不是和你說啦。”初一看向白貓。
白貓直立在收銀臺上環(huán)顧四周，又跳下來到大門口，左右轉(zhuǎn)頭，朝初一搖了搖頭。
“沒事啦？我剛剛以為你后面那桌客人沒給錢就走了，這才想起記錯了。”
“初一哥，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可能昨晚追劇晚了，沒睡好，沒事的，我出去抽根煙。”初一抄起桌上煙盒就走出茶米洞。
來到門外，剛想點煙，看了眼白貓，把剛拔出的煙揉成一團(tuán)扔了。
“女俠，你剛剛是做了啥？我怎么能看到他了？不帶這么嚇人的。”
白貓搖頭。
“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這本來不就你能看見么。”初一聳聳衣領(lǐng)，說道，“而且他也能看見我，這小鬼居然還想動手，還好你美女救帥把他嚇跑了。”
“喵……”白貓搖了搖頭。
“不是你？他好像看見什么害怕的東西才跑的？” 初一隔著玻璃門看向店內(nèi)，“臥槽，這店里還有什么鬼東西？”
初一又回頭看看白貓，白貓搖搖頭。
“對了，你看看，這店里和路上可有長著牛頭馬頭的玩意么？”初一點指這門口街道。
白貓不理睬初一，自顧自踱進(jìn)了店里。
初一也跟了進(jìn)來，到收銀臺坐下說道：“誰無聊啦，再仔細(xì)看看嘛～！”
這下初一可不敢明目張膽的再看向小葉，就讓白貓盯著，自己眼睛假裝看電腦屏幕，心里卻在想這是怎么回事。
忙忙碌碌到了收檔，小葉和周阿姨把店鋪歸置妥當(dāng)，和初一道別，說說笑笑走出店門，白貓跟了出去，剛到門口，便朝著門內(nèi)喵喵喚著初一來看。初一旋即跟出來，站在這春夜里，感到絲絲寒意。
那個殺馬特小伙就像討好著小葉，跟在她身后，不停地這邊轉(zhuǎn)向那邊，捧著雙手說著話。而小葉和周阿姨充耳不聞，互相挽著手一路談笑著。
初一回到店內(nèi)坐下，就連振華走時招呼也就敷衍嗯了聲，腦子里凈想著“為什么”和“怎么辦”。單就事情本身來說，只要知道了是陰魂，倒是也不怕，自己那么多前世記憶，一個小鬼都不夠一盆涼菜的。
而“為什么”是來自于初一這世人生，鬼魂這玩意，聽是常聽到，但確實沒見過，屬于稀罕事，也倒是最近初一稀罕事太多，這“為什么”就變得無足輕重。
至于“怎么辦”，倒是讓初一頭疼的，驅(qū)鬼超度這類事不是初一不會，是不能，就像知道方法，但是身體沒這個能力，明明知道要滅這堆火只需一桶水，可自己只有那么一瓶蓋的水。只是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且不說這殺馬特一直跟著，可能于小葉健康有礙，單就每天有只小鬼在店堂里飄來飄去這點，誰也忍不了啊。
初一突然想到件事。
“哎～我說，我怎么能看到他了？”
白貓在地上懶洋洋得用后掌撓著癢。
“你不知道誰知道，本就你看得見，我這怎么被傳染啦？”
“喵……”
“滾蛋，這能力特喵的有啥好？！就算身邊都是鬼，看不見才能當(dāng)不存在啊！”
白貓躍上初一大腿，扯著初一衣襟叫著。
初一苦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想知道他是誰。”
初一覺得就白貓這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和它說了也白說，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這殺馬特小伙是誰呢？現(xiàn)在能推測小葉和他生前應(yīng)該認(rèn)識，起碼他認(rèn)識小葉，要是不認(rèn)識，也不能有這樣的怨念和因果羈絆。
對了，這羈絆很可能就和他手里捧得東西有關(guān)，可這傻小子以為自己捧個玩意，其實啥都沒有，自己更不可能知道是什么東西，哎~此路不通。這畢竟是條人命，就算知道了是誰，自己也不可能去查。
對啊，可以找老秦。
初一一拍大腿，旋即又拍了下自己腦袋，笨啊，老秦連白貓主人失蹤都不能查，更不要提這無憑無據(jù)的跨省兇案，要是和他說自己見了鬼，所以推測死了人，都能想象老秦狂笑露出扁桃體的摸樣。就算他腦子抽瘋信了，但自己說不出這人是誰，他也無能為力，總不見得把小葉社會關(guān)系擼個遍。
可靜下心一想，看來這兩步都要走，首先，還是要和老秦通個氣，畢竟可能是命案，窩在自己手里，永遠(yuǎn)也不可能有結(jié)果，另一個，就是盡最大可能弄清這殺馬特是誰，畢竟線索越多，老秦這難度就越小。
初一撓頭，問題又繞回來了，這殺馬特是誰？突然，初一想起，白貓說過，之前沒見過這小伙，又細(xì)細(xì)一想小葉和自己說過的事，感嘆自己真是笨到家了，便打電話給老秦約時間見面。
第二天下午，刑偵大隊門口。
“你小子什么事那么著急？非要到大隊來找我，等我空了去找你，咱邊喝邊聊多好。”老秦從大樓走出，迎上早已等在門口的初一。
“來這找你么，是讓你嚴(yán)肅點，當(dāng)回事。”初一笑道。
“報案？”
“算是吧。”
老秦把稍息改成立正，一臉正經(jīng)道：“你說。”
“如果我知道一個人死了，我是說如果，你能查么？”
“嗯？尸體在哪？”
“不知道。”
“你認(rèn)識？”
“不認(rèn)識，可以算我朋友認(rèn)識。”
“這朋友殺的？”
“應(yīng)該不是？”
“嗯？你殺的？”
“要是我殺的，就不是報案了吧，那叫投案自首。”
本想罵出口的老秦，見初一毫無開玩笑的表情，皺了皺眉：“人不是你殺的，你也沒見尸體，你還不認(rèn)識，那你告訴我，你怎么知道人死了？”
“這…..”
“難道鬼來托夢啦？”老秦還是憋不住嘲笑起來。
老秦望向初一面不改色的臉，笑意不斷凝固，罵道：“臥槽，你這玩笑有點過分啦！”
“我是說如果，我告訴你，死者可能是誰，你能查嗎？”
老秦上上下下摸著口袋，最后還是初一把自己的煙遞給了他，老秦敲出一根自己點燃，深吸一口，煙蘊(yùn)隨著說話間緩緩從口鼻溢出：“如果你告訴我死者是誰，我可以去調(diào)失蹤人口協(xié)查通告，要是有，那就是撞上大運(yùn)了，但就算這樣，這也不能立案偵查，畢竟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性證據(jù)。”
“嗯，只要你能根據(jù)名字籍貫查到協(xié)查通告，就算幫了大忙了。”
“別瞎說，什么幫忙，穿著這身警服，能幫你私人的忙么？！”
“行行，你堅守好原則和紀(jì)律，我也不想這事給你帶來什么麻煩。我走了。”
“喂，初一，你確認(rèn)人死啦？”老秦在身后高喊。
“嗯，死的透透的。”初一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日店里忙，也沒機(jī)會拉著小葉套話，初一一直挨到周一上午。
此時，店里一個客人也沒有，周阿姨正拉著小葉聊天，初一始終聳著耳朵偷聽對話，好讓自己的插話顯得不那么突兀。
“小葉呀，跟阿姨講講呀，回去相親有什么看中的人么？”
“上次不都說過了么，沒什么新鮮的啦。”
機(jī)會來了，初一心想著，假裝站起身來倒煙灰，走到兩人身邊。
“其實老家找一個蠻好的，本分點沒啥花花腸子，好過日子。”初一順利插上了嘴。
“老大說的沒錯，過日子還是要安安穩(wěn)穩(wěn)。有錢沒錢倒不是最重要的。”周阿姨一旁幫腔。
“初一哥、周阿姨，我可沒嫌老家人窮哦，我也不看重有多少錢，就是……”
“就是什么？”初一周阿姨異口同聲。
“我怕的只是沒見識沒文化，別看現(xiàn)在有了網(wǎng)絡(luò)，接受信息好像沒什么不同，但一接觸就感覺出見識的不同。”
“啥不同？審美么？你們那還流行殺馬特的發(fā)型？”初一打了個冷顫。
“哎喲，初一哥你怎么知道，我就覺得特丑，而且他們還不覺得。”
“唷，他們？小葉啊，你這是有情況啊，真有這樣的小子追你？”初一感覺對路了。
“初一哥，你們這是套我話呢吧？”小葉笑了起來。
“哦喲，快講講呀，我們一起幫你參謀參謀。”周阿姨瞬間八卦之神附體。
小葉猶豫了會兒，也沒什么不好意思，就開始和二人娓娓道來。
過年還在老家時，就有個小伙子，一直追求小葉，趁著過年小葉在家，送這送那的找機(jī)會見小葉。小伙子叫張全才，也算和小葉青梅竹馬，是家里最小的兒子，父母寵著不舍得孩子出去打工，就在縣里五金店給他找了份工作。其實兩人小時候關(guān)系還不錯，只是都長大了，小葉又來城市打工，回去再一見面，兩人之間的差距就不小了。
張全才一味討好追求，小葉哪怕表示沒有可能，都沒勸退小伙的熱情。當(dāng)時初一電話小葉說可以開業(yè)的時候，她說處理些私事就來，就是為了最后和張全才談一次，只可惜那次小伙還是不愿放棄，小葉為了讓他死心，不得不說了些狠話，表示兩人完全不可能，然后不歡而散。
“你是不是說了，嫌他沒錢？”初一追問道。
“初一哥，我怎么做得出這種事，不過他倒是堅持說，我是嫌他沒錢。”小葉有點難過。
“他可能說的也是氣話，你也不用覺得委屈。”初一本想繼續(xù)追問，但想到張全才此刻不知身死何處，這事將來小葉總要知道的，現(xiàn)在能勸解一分，或許將來能減少一分她的愧疚。
初一大概知道張全才手里捧著的是什么，心中嘆了口氣，便不再參與小葉和周阿姨兩人的話題，拿著煙缸，回到了收銀臺坐下。掏出手機(jī)編輯信息，寫上張全才名字以及小葉老家縣城，發(fā)給了老秦。
剛放下手機(jī)，就見老秦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兩個生面孔，老秦一邊引兩人進(jìn)屋，一邊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就這一眼，便楞在那兒。兩個生面孔有點尷尬，不停咳嗽清嗓子，提醒老秦。直到初一喊了聲“秦警官你怎么來了”，老秦這才回過神來。
“我來給你們介紹下，這兩位是外省的同事。”老秦向初一示意身后兩個生面孔，“他們來找葉靜香同志，了解一些情況。”
初一不明所以，指指坐在一旁小葉。兩個生面孔便徑直走向小葉，出示證件后，坐在小葉對面。
“您就是葉靜香同志吧，我們想向您詢問些問題，希望您配合。”
小葉愣愣坐著沒動，周阿姨倒是起身讓座。
這時老秦靠近初一身邊，拿著手機(jī)在初一面前晃了晃，小聲道：“你這也太……夸張了吧？”
還沒等初一問老秦啥意思，就聽兩個生面孔開口問道：“請問您認(rèn)識張全才這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