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晨光初照。
蕭灼站在庭院中央,手持一把小巧的檀木弓,瞇著一只眼睛瞄準遠處的箭靶。
她身著藏青色箭袖長衫,腰間系著一條銀灰色繡云紋的腰帶,頭發高高束起,活脫脫一個俊秀的小公子。
“嗖”的一聲,箭矢離弦而出,正中靶心。
“好箭法!”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
蕭灼回頭,看見定遠侯府的嫡子陸沉大步走來。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初具青年模樣,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靛藍色錦袍襯得他越發英氣。他身后跟著一個與蕭灼同齡的男孩,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謝臨。
“說好的外出射箭,你該不會忘了吧?”陸沉笑著走近,伸手揉了揉蕭灼的頭發。蕭灼立刻偏頭躲開,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別碰我頭發。”蕭灼嘟囔著,迅速將散落的發絲重新束好。
謝臨笑嘻嘻地湊過來:“阿灼,聽說你最近又長高了?都快趕上我了。”
“胡說,明明是我比你高半指。”蕭灼站起身,故意挺直腰板。
陸沉從懷中掏出三張精致的弓弩票:“我弄到了城東新開的射箭場的票,聽說那里的靶子會移動,比固定靶有趣多了。”
蕭灼眼睛一亮,立刻將小弓背在肩上:“那還等什么?走吧!”
三人騎馬出了將軍府,沿著朱雀大街向東行去。
蕭灼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跑在最前面,心情愉悅地哼著小曲,不時回頭催促兩個同伴快些。
陸沉和謝臨在她兩側,三人不時說笑,引得路人側目——畢竟三位貴族少年同行,本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蕭灼騎在棗紅小馬上,回頭朝兩位好友喊道:“你們太慢了!照這個速度,等我們到射箭場,天都要黑了!”
陸沉不緊不慢地催馬趕上,笑道:“急什么?射箭場又不會跑。”
謝臨從另一側追上來,故意用馬鞭輕點蕭灼的肩膀:“阿灼,聽說城東新開的射箭場還設有酒樓,比試完我們正好可以嘗嘗他們的招牌烤鴨。”
“比試?”蕭灼眼睛一亮,挺直了腰板,“你們兩個可別后悔。”
三人說笑間已來到城東。
新建的射箭場氣派非凡,朱漆大門兩側立著兩尊石雕的箭靶,門楣上“百步穿楊”四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門口的小廝見三人衣著華貴,連忙迎上前來:“三位公子,可是來試箭的?”
陸沉遞上弓弩票,小廝更加恭敬:“原來是定遠侯府的貴客,請隨小的來。”
射箭場內人聲鼎沸,不少貴族子弟正在比試箭術。場地中央設有十數個靶位,最引人注目的是最里側一排會左右移動的活靶,幾個年輕人正對著它們射箭,卻鮮有命中。
“看我的!”蕭灼迫不及待地取下背上的檀木弓,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白羽箭。
陸沉按住她的肩膀:“別急,我們先看看規則。”他指向一旁木牌上貼著的告示:“移動靶每中一箭得三分,固定靶得一分,十箭總分高者勝。今日最高分者可獲贈西域進貢的寶雕弓一把。”
謝臨吹了聲口哨:“好彩頭!阿灼,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好弓嗎?”
蕭灼眼中閃過一絲渴望,但隨即笑道:“公平競爭,你們可別讓著我。”
三人選了相鄰的靶位。蕭灼先試了試固定靶,三箭連發,箭箭正中紅心,引得周圍人一陣喝彩。
“好箭法!”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灼回頭,看見一位身著鵝黃色紗裙的少女站在不遠處,正用團扇半掩著臉,只露出一雙含笑的杏眼。
蕭灼禮貌地點點頭,轉身繼續搭箭。
那少女卻不肯離去,反而向前幾步:“這位公子,小女子柳如湄,家父是吏部侍郎柳明德。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陸沉和謝臨交換了一個眼神,謝臨忍不住偷笑。蕭灼略顯尷尬,但還是答道:“在下蕭灼,家父是鎮北大將軍蕭烈。”
“原來是蕭將軍的公子!”柳如湄眼睛一亮,“早就聽聞蕭家箭術名滿京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灼不知如何接話,只得轉向移動靶:“失陪了,我要試試這個。”
移動靶左右搖擺,速度時快時慢。蕭灼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隨著靶子的移動調整角度。箭矢破空而出,穩穩釘在移動的靶心上。
“好!”周圍爆發出一陣喝彩。柳如湄激動地拍手,不小心將手中的繡帕掉在了地上。
她彎腰撿起,卻故意走到蕭灼面前:“蕭公子箭術如此精湛,這塊繡帕就當是小女子的賀禮吧。”
繡帕上繡著并蒂蓮花,邊緣還綴著細小的珍珠,顯然是精心準備的物件。蕭灼愣住了:“這...不太合適...”
謝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柳小姐,我們兄弟三人今日是來比試箭術的,不如改日再……”
柳如湄卻不理會謝臨,執意將繡帕塞到蕭灼手中:“公子莫要推辭,就當是交個朋友。”
說完,不等蕭灼回應,便帶著侍女匆匆離去,臨走前還回頭望了一眼。
蕭灼握著繡帕,像握著一塊燙手山芋。陸沉走過來,從她手中取過繡帕,折好放進自己袖中:“先收著吧,回頭我讓人送回柳府。”
“謝謝陸兄。”蕭灼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陸沉一眼。
謝臨擠眉弄眼:“阿灼,你這桃花運也太旺了。”
“閉嘴!”蕭灼惱羞成怒,抓起一支箭作勢要射謝臨。謝臨夸張地躲到陸沉身后,三人笑鬧成一團。
比試繼續進行。
蕭灼全神貫注,十箭中有八箭命中移動靶,兩箭因分心只射中固定靶,最終以二十六分的高分奪得第一。陸沉二十二分位列第二,謝臨十八分排在第三。
射箭場掌柜親自將西域寶雕弓奉上:…“蕭公子箭術超群,這把弓歸您了。”
蕭灼接過弓,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弓身上精美的雕紋。這是一把通體烏黑的復合弓,弓弦緊繃有力,入手沉甸甸的,比她平時用的小弓不知好了多少倍。
“恭喜。”陸沉拍拍她的肩膀,“實至名歸。”
謝臨湊過來摸了摸弓身:“好弓!阿灼,下次狩獵你可要帶上它。”
蕭灼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一定!”
離開射箭場時已是午后。三人決定先去酒樓填飽肚子,再去郊外逛逛。
酒樓里人聲鼎沸,跑堂的小二見三人衣著不凡,連忙引到二樓雅座。陸沉點了幾道招牌菜和一壺桂花釀。
“少喝點。”陸沉給每人斟了小半杯。
謝臨抿了一口,皺起眉頭:“好辣!”逗得蕭灼哈哈大笑。
菜上齊后,三人邊吃邊聊。
謝臨夾了一塊肥嫩的東坡肉,放進蕭灼碗里,笑道:“阿灼,你得多吃點,瞧你瘦的。”
蕭灼挑眉看他:“怎么,嫌我弱不禁風?”
謝臨連連擺手:“哪能啊!這不是關心好朋友嘛。”說著又夾了一塊魚肉給她,“嘗嘗這個,鮮得很。”
蕭灼忍俊不禁:“你這是要把我喂成胖子?”
陸沉在一旁慢悠悠地飲了口酒,插話道:“他這是居心叵測,等你胖得走不動路,就沒人跟他搶風頭了。”
謝臨立刻喊冤:“冤枉啊!我這是真心實意!”
蕭灼哈哈大笑,夾起碗里的肉大口吃起來:“行,看在你這么‘真心實意’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多吃點。”
飯后,謝臨突然提議:“不如我們吃完繞道去城郊的小河邊?聽說那里的桃花開得正好。”
陸沉看了看天色:“時間還早,走吧。”
三人騎馬前往郊外,馬蹄聲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