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龍大手一揮，如同將軍令箭落下：
“換裝！”
兩名戰士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灰布軍服走了進來，嶄新的布料氣味混雜著土屋的陳腐。
趁著幾人笨拙地套上陌生的軍裝，李云龍踱到馬本忠身邊，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粘在那挺嶄新的歪把子機槍上，喉結滾動，嘿嘿直樂：
“嘿呀，這歪把子…可真他娘的新啊！”
那眼神，簡直像餓狼見了肥肉。
蘿卜馬本忠被團長這眼神看得發毛，只能咧著嘴，嘿嘿傻笑。
江岳不動聲色地靠過來，聲音不高，卻清晰：
“可惜了，團長，就6發子彈。要是您能先‘借’點……咱保證，連本帶利還您三倍！”
他特意加重了“借”字。
李云龍猛地回頭，眼神像刀子刮過江岳的臉：
“哼！書呆子！還想糊弄老子？門兒都沒有！想要子彈？自個兒弄去！”
語氣斬釘截鐵。
“得令！”
江岳答得干脆利落，嘴角甚至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反應倒讓李云龍一愣，這書呆子的痞勁兒……怎么有點對味兒？
他下意識又重重拍向江岳肩膀：
“你小子……”
“嘶——！”
兩下都精準拍在未愈的鞭傷上，江岳疼得齜牙咧嘴，倒抽冷氣。
李云龍訕訕收回手，扭頭朝外吼：
“警衛員！去！把老鐘頭給老子提溜來！給這幾個兄弟好好瞧瞧傷，上最好的草藥！”
他又轉回頭，指著江岳鼻子，眼神陡然凌厲：
“江呆子！有主意，先跟老子匯報！敢擅自行動？老子第一個斃了你！”
“是！團長！”
江岳挺直腰板，傷口火辣辣地疼，眼神卻亮得懾人。
李云龍滿意地點點頭，哼著不成調的梆子往外走。身后傳來江岳扯著嗓子的喊聲：
“恭送團長！政委！”
李云龍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對身旁的趙剛擠眉弄眼：
“瞧瞧，這刮民黨的臭毛病！下回旅長來，咱也整這一出，臊臊他！”
趙剛氣得直瞪眼：
“老李！你……”
次日清晨。
一營長張大彪派人將他們“提溜”到了團部前的小院。
張大彪叉腰站著，像尊鐵塔，目光掃過這群傷痕累累卻眼神如刀的老兵，突然爆發出炸雷般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群從閻王殿里爬出來的好漢！能站在這兒，就是響當當的爺們兒！”
笑聲收住，他虎目圓睜，帶著一股子剽悍的野性：
“獨立團！不看出身，只認本事！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老子手下，只要吃肉的狼！聽明白了嗎？！”
吼聲震得幾人耳膜嗡嗡作響，一股滾燙的熱血直沖頭頂。
張大彪腦袋一甩，吼出命令：
“團長令！你們八個，編為‘和尚小隊’！江岳！任隊長！”
“是——！！！”
八道吼聲匯成一股，震得院墻上的浮土簌簌落下，張大彪下意識掏了掏耳朵。
“營長！”
江岳上前一步，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笑，
“手上沒家伙，空有滿腔熱血，也啃不動鬼子的鐵疙瘩啊？您看……”
張大彪濃眉一挑，故作驚訝：
“喲？這就惦記上家伙了？”
隨即嘿嘿一笑，露出和李云龍如出一轍的狡黠，
“團長可交待得清楚！武器彈藥？自！己！搞！獨立團，不養伸手大爺！想要？拿真本事來換！”
魏和尚一聽就炸了毛，脖子一梗：
“營長！這話俺可不愛聽！咱兄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為的是砍鬼子！總不能真讓咱空手去堵鬼子的槍眼吧？”
“哈哈！好！”
張大彪非但不惱，反而眼中精光一閃，
“要的就是這股子勁兒！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搞槍？老子給你們指條明路！”
他壓低聲音，帶著誘惑，
“附近幾個鬼子的小據點，油水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你們要是能摸上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的‘燒火棍’順來……那才叫真本事！”
王石頭眼中兇光一閃，悶吼一聲：
“小菜！俺這就去……”
話音未落就要往外沖。
“給老子站住！”
張大彪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團長的命令當放屁？！沒他點頭，天王老子也別想調動一顆子彈！先去把敵情給老子摸透了！有了譜，再來找團長請戰！”
“明白！”
江岳啪地立正，動作快得驚人，猛地扭頭吼道：
“石頭！小眼！抄家伙！準備出發！”
這雷厲風行的架勢把張大彪都唬得一愣。
他抬腿一腳踹翻旁邊的破板凳，罵罵咧咧：
“驢日的！急個屁！等老子！”
嘴上罵著，手上動作飛快，抓起自己的步槍，邊跑邊往腰里塞手榴彈，動作麻利得不像話。
江岳的急迫，源于腦中冰冷的系統提示：
【緊急任務：伏擊偽軍巡邏隊（十八里鋪），繳獲武器。】
【目標：至少獲取4支長槍。】
【時限：日落之前。】
【難度：低。】
一張清晰的地圖，瞬間烙印在他意識深處。
看著張大彪連滾帶爬跟上來，江岳猛地止步，扯了扯嘴角，露出半截白牙，語氣帶著點戲謔：
“營長腿腳倒利索！您要不跟著，兄弟我怕是得單槍匹馬唱空城計嘍！”
十八里鋪，朔風如刀。
四人踩著凍得梆硬的黃土，腳下嘎吱作響，呼出的白氣瞬間在眉毛胡茬上凝成冰霜。
張大彪第五次想開口問話，都被灌進嘴里的北風噎了回去
——前面三個后生像上緊了發條，悶頭趕路，毫無停歇之意。
“驢日的…選這鬼地方…想累死老子繼承老子的手榴彈嗎？！”
張大彪喘著粗氣，一把扯下棉帽擦汗，沖著江岳背影吼。
“兔子還不啃窩邊草呢！”
江岳頭也不回，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
剛轉過一道光禿禿的山梁，張大彪瞳孔猛地一縮
——山坳下的小路上，一隊松松垮垮的偽軍巡邏隊，正縮著脖子朝這邊挪過來！
“他娘的……”
王石頭剛吐出半句，就被江岳閃電般拽進一道淺溝里。
刺骨的西北風卷來一股濃烈的尿騷味
——一個偽軍正背對著他們放水。
四人死死趴在冰冷的溝底，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這距離，被發現就是活靶子！
一陣妖風打著旋兒刮過，凍得那撒尿的偽軍一哆嗦，罵罵咧咧地提上褲子。
偽軍班長掄起槍托，不耐煩地在凍土上“咚咚”頓了幾下：
“媽了個巴子！凍死了！麻溜整隊！回據點烤火！”
江岳腦門頂著枯草，緩緩探出半個腦袋。
眼看那土黃色的身影越來越遠，他眼中寒光一閃，猛地低喝：
“小眼！二百步！領頭那個！送他上路！”
齊小眼的腮幫子早已死死貼住冰冷的槍栓，手指穩如磐石。
“叭勾——！”
清脆的槍聲撕裂寒風！
領頭偽軍的狗皮帽子應聲飛起，像個破麻袋般滾下山溝，身體直挺挺地砸在凍土上，濺起一蓬雪沫。
“媽呀！有埋伏！”
“八路！是八路！”
剩下十一個二鬼子瞬間炸了窩！
像受驚的耗子，尖叫著、連滾帶爬地尋找掩體，手里的長短槍漫無目的地朝著西北風亂射，子彈啾啾地飛過頭頂。
“他姥姥的！”
張大彪熱血上頭，架起槍就要摟火！
“砰！”
槍管猛地被一只纏著繃帶的手狠狠按進雪堆里！
江岳的聲音冰冷刺骨：
“二百步！你拿老套筒當燒火棍使呢？！省著子彈！給小眼壓彈！”
說話間，齊小眼拉栓退殼的動作快得帶出殘影！黃澄澄的彈殼叮叮當當掉在雪地上。
“叭勾！”
第五發子彈精準地撕掉了一個偽軍的耳朵，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棉帽。
“叭勾！”
換了張大彪的槍，剛一開槍，一個偽軍慘嚎著捂著褲襠栽進了雪窩子，抽搐著不動了。
“驢日的！這膛線都快磨平了！”
齊小眼剛抱怨一句，第七發子彈擦著另一個偽軍的頭皮飛過，掀飛了他的棉帽。
巨大的恐懼徹底壓垮了剩下的偽軍！
三個家伙怪叫一聲，丟下槍，沒命地朝遠處狂奔！
“接著！”
江岳閃電般甩過自己那支壓滿子彈的三八大蓋！
齊小眼默契地接過，老槍往地上一丟，瞄準鏡瞬間套住跑在最前面的身影。
“叭勾——！”
狂奔的身影應聲撲倒，濺起一片雪塵。
最后兩個偽軍像被抽了筋，噗通跪倒在地，高舉雙手，篩糠般抖成一團。
溝里的江岳，看著齊小眼遲遲沒有扣動第八次扳機，知道剩下的偽軍都躲死了。
他閉上眼，瞬間調出系統界面
——冰冷的上帝視角在腦海中展開：
【敵：擊斃4人（含班長），重傷2人（喪失戰斗力），剩余6人（士氣：0，狀態：極度恐懼/躲藏）】
6個嚇破膽的鵪鶉，死死藏在石頭、土包后面，死活不肯露頭。
時間在刺骨的寒風和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分一秒流逝。
張大彪焦急地看向江岳，無聲地用口型詢問：
“咋辦？”
江岳盯著系統地圖上那幾個代表敵人的、幾乎蜷縮成一團的紅色光點，眉頭緊鎖。
強攻？
對方有掩體，自己這邊彈藥見底，沖上去就是活靶子。
耗著？任務時限可不等人！
他舔了舔凍得干裂的嘴唇，目光掃過旁邊張大彪腰間鼓囊囊的手榴彈袋，一個極其冒險、卻又可能是唯一破局的念頭，如同冰錐般刺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