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指針在抽獎盤上瘋狂跳動,最終,帶著宿命般的震顫,死死釘在了【狙擊鏡】的格子上!
江岳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冰冷的觸感如同毒蛇,瞬間鉆進他的衣縫,緊貼在肚皮上!
他手指下意識一勾,一個冰涼、沉重的圓柱體被他攥在掌心。腦海中,
抽獎界面瞬間扭曲,炸開一行刺目的金色大字:
“人間清醒·八百里外打蚊子之八倍鏡:
凡俗之手,亦可執掌死神之眼!”
下面密密麻麻的性能參數如同鬼畫符,江岳看都沒看——
他只需要知道,這玩意兒能讓他從獵物變成獵人!
冰冷的金屬仿佛吸走了他掌心的溫度,也吸走了他再次抽獎的欲望。
眼皮沉重地掀開。
昏暗的土屋里,石頭、齊小眼幾個都已醒來,空氣里彌漫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迷茫。
唯獨少了和尚魏大勇。
“呆子醒了!”
石頭猛地坐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江岳,
“哥幾個都說說,往后咋辦?呆子眼光最毒,讓他拿主意!”
幾道目光,沉重地壓在江岳身上。
“你們呢?”
江岳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
石頭喉嚨滾動,聲音干澀:
“我得…回去瞅瞅。”
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墻角的齊小眼叼著根枯草,嘴角扯出個嘲諷的弧度:
“瞅啥?八路這窮酸地兒,耗子都餓得打晃兒。老子回晉綏軍,好歹有口像樣的糧!”
木頭、蘿卜幾個七嘴八舌,沒一個聲音投向那面紅色的旗幟。
江岳深深吸了口氣,土腥味混著汗臭灌滿胸腔,他重重一嘆,像砸在每個人心口:
“哥幾個…這世道,回去還能干啥?”
石頭挺直的脊梁,肉眼可見地垮塌下去。
蘿卜用指節敲著冰冷的地面,聲音空洞:
“干啥?等死唄。”
齊小眼“呸”地吐出嘴里的草根,眼神狠戾:
“那就還得當兵!提著腦袋干,好歹是條活路!”
江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的銳利:
“老百姓是沒活路,只能當兵!晉綏軍我不清楚,可中央軍——”
他牙關緊咬,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老子死也不回去了!”
“為啥?”
石頭愕然,
“中央軍不是最硬的骨頭?”
“硬?”
江岳冷笑,眼中是化不開的陰霾,
“喝兵血,倒賣軍火!老子待的炮團,炮管子都能被長官賣一半!打仗?報個‘戰損’,賬就平了!這樣的部隊,拿什么贏?拿弟兄們的命填嗎!”
“砰!”
石頭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塵土飛揚,聲音嘶啞,
“操!晉綏軍…還不如這個!”
死寂,如同實質的濃霧,瞬間吞噬了整個土屋。
每個人臉上都只剩下絕望的灰敗。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幾乎要將人壓垮時——
草簾子“嘩啦”一聲被粗暴掀開!
一個穿著嶄新八路軍灰布軍服、頂著锃亮光頭的漢子闖了進來,咧著嘴,一口白牙在昏暗里格外扎眼——
正是魏和尚!
“和尚?!”
石頭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你…你不是最瞧不上這‘土八路’嗎?咋就…穿上了?”
和尚魏大勇笑得見牙不見眼,蒲扇般的大手“啪”地拍在石頭的肩膀上,震得他一個趔趄:
“嘿!石頭你這腦子,今天開光了?猜猜,咱撞上誰的大運了?”
“誰?”
齊小眼也猛地坐直了身體,吊兒郎當的神情一掃而空。
“還能有誰?!”
和尚聲如洪鐘,帶著無與倫比的興奮,
“就是那個敢拎著大刀片子跟坂田聯隊硬碰硬的——
李云龍!李團長!”
“啥?!”
“李云龍?!”
“真是他?!”
幾道驚呼同時炸響!
石頭眼里的死灰瞬間被點燃,齊小眼猛地攥緊了拳頭,木頭、蘿卜更是直接蹦了起來!
“操!真是李團長?!”
“干了!沒二話!”
“跟著李團長,砍鬼子才痛快!”
小小的土屋仿佛被點燃,沸騰的吼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就在這時,草簾再次被輕輕掀開。
一身整潔軍裝的趙剛走了進來。
屋內鼎沸的人聲像是被無形的手瞬間掐斷,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魏大勇那一聲格外響亮的吞咽口水聲。
“同志們,”
趙剛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我知道,你們都是打鬼子的好手……”
“長官!”
和尚魏大勇迫不及待地打斷,胸膛拍得砰砰響,
“甭說了!俺們幾個,鐵了心跟八路干了!”
趙剛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沒想到這么順利。
他目光轉向沉默的江岳,帶著知識分子的欣賞:
“江岳同志,你是文化人,先在團部當文書,怎么樣?”
江岳沒說話。
他猛地抬手,纏著骯臟繃帶的手粗暴地扯開了破爛的上衣!
“嗤啦——”
布帛撕裂聲刺耳。
一道道猙獰的、布滿鞭痕與烙鐵印記的后背,毫無遮攔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傷口尚未結痂,滲著暗紅的血絲和黃膿,像一條條惡毒的蜈蚣,盤踞在麥色的皮膚上。
“嘶——”
屋內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連魏大勇都收起了笑容。
江岳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聲音嘶啞卻像燒紅的鐵,字字砸在地上:
“長官!挑三揀四?咱不是那號孬種!”
他猛地指向門外,仿佛要穿透這土墻,直刺那看不見的敵人:
“可山本一木那幫畜生!屠村!虐俘!壞事做絕!這筆血債,總得有人去收!”
趙剛瞳孔微縮,他沒想到這群殘兵心里憋著如此滾燙的復仇烈焰,更沒想到江岳這個“文書”竟有這般血性!
石頭幾個也驚呆了,他們從沒聽江岳提過這個!
眼神從震驚瞬間轉為灼熱的興奮。
“好家伙!書呆子藏得夠深啊!”
石頭咧嘴,露出森白的牙。
蘿卜馬本忠盤著的腿猛地放下,像座小山拔地而起,甕聲甕氣,帶著滔天的恨意:
“從鬼子那閻王殿爬出來,老子這命就是撿的!不剁下他山本十個腦袋當利息,老子管石頭叫爹!”
齊小眼狹長的眼睛里寒光一閃,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
“蘿卜說得對!不殺個痛快,這口氣能憋死人!”
趙剛神色凝重,點了點頭:
“同志們,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部隊有鐵的紀律,崗位安排需要團部統一……”
江岳一步上前,猛地拉過齊小眼:
“長官!他!200米外,能打滅香火頭!天生的神槍手!”
又指向馬本忠那鐵塔般的身軀:
“這身板!扛炮筒子的好料!”
最后指向一身煞氣的魏和尚:
“機槍在他手里,就是閻王的點名冊!”
他的目光掃過身后每一個傷痕累累卻眼神如狼的漢子,聲音斬釘截鐵:
“把這樣的兵,當普通戰士用?太他媽可惜了!”
趙剛看著眼前這群殺氣騰騰、各懷絕技的漢子,終于重重地點了頭:
“好!團部會慎重考慮!”
次日清晨。
薄霧尚未散盡,草簾再次掀開。
趙剛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一個補丁摞補丁、卻渾身透著彪悍氣息的漢子。
那人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像刀子一樣掃過屋內眾人。
江岳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來!強壓下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激動
——李云龍!按“劇情”,他來了!
趙剛輕輕拍手,聲音清晰:
“同志們,這位就是我們獨立團團長,李云龍同志。”
話音未落!
“騰!”
江岳如同被強電流擊中,身體瞬間繃成一根標槍!
后腳跟狠狠砸地,發出沉悶的巨響!
他右臂猛地抬起,一個標準、凌厲、帶著破風之聲的軍禮,直刺李云龍!
“團長好!!!”
吼聲如同炸雷,震得屋頂塵土簌簌而下!
石頭、齊小眼、魏和尚…所有人如同條件反射般彈起,挺胸收腹,七八個同樣帶著鐵血氣息的軍禮,齊刷刷對準了那個補丁漢子!
李云龍臉上的橫肉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
這群前國軍精銳,對他這個八路團長如此畢恭畢敬,那股子發自骨子里的敬意和殺氣混合的勁兒,讓他心里像喝了陳年地瓜燒一樣熨帖!
面子,
太有面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特有的、帶著點沙啞和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趙政委說了,你們想跟山本特工隊掰掰腕子?”
他目光如電,掃過江岳,嘴角咧開一個野性的弧度,
“好!是帶把的漢子!老子準了!”
趙剛有些意外,剛想開口:
“老李,剛才在團部你不是說……”
李云龍嘿嘿一笑,大手一揮打斷了他:
“剛才是剛才!現在老子親眼見了這幫兄弟!”
他猛地提高音量,對著眾人吼道: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老子李云龍這兒,窮得叮當響!好槍好炮?沒有!想要趁手的家伙事兒——”
他眼中精光爆射,一字一頓,如同戰錘敲擊:
“你!們!自!己!去!搞!”
話音落下,他目光如鷹隼般釘在江岳臉上:
“沒任務的時候,你們就是趙政委的警衛班!江岳,團部文書你也兼著!”
“是!團長!”
江岳的回答,干脆利落,如同出膛的子彈。
而他纏著繃帶的手,卻悄然握緊了藏在衣內、那冰冷堅硬的圓柱體
——【八百里外打蚊子之八倍鏡】。
自己搞裝備?
李云龍的話像火星,瞬間點燃了他眼底深藏的火焰。
山本特工隊……
一個冰冷而致命的念頭,在他心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