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彎的水閘工地像口沸騰的鐵鍋,鍛鐵聲、號子聲、水流聲攪成一鍋熱粥。李天澤握著呂家暗衛送來的磁石羅盤,針尖正指著水閘地基的西北角 —— 那里的泥土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正是三皇叔余孽用來引爆炸藥的 “鼠須粉” 痕跡。
“殿下,呂家的船到了!” 狗剩頂著滿頭鐵渣子跑過來,懷里抱著的不是賬本,而是七只刻著水紋的鐵盒,“船頭站著個戴斗笠的漢子,說要找‘能讓黃河水聽話的人’!”李天澤望著河面上駛來的烏篷船,船尾拖出的水痕竟形成北斗形狀 —— 正是呂家七水局的暗號。船靠岸時,斗笠漢子掀開艙簾,露出半張纏著紗布的臉,腰間掛著的魚形玉佩讓李天澤心頭一跳:“可是呂家五哥?”
漢子摘了斗笠,露出左眼上的刀疤,正是呂嫣然的堂兄呂蒙:“二皇子好眼力,這道疤還是當年跟著淑妃娘娘堵決口時,被洪水沖的碎木片劃的。” 他拍了拍腰間的革囊,里面傳來細密的撞擊聲,“呂家暗衛在老龍彎上游撈出三車炸藥,引信上全是菊花紋 —— 楊大人想趁著水閘合龍,讓黃河水灌進神火坊。”
工地的號子聲突然變了調,李大寶舉著鐵錘沖過來,護心鏡上的 “民” 字被汗水洗得發亮:“殿下,地基下面有老鼠洞!剛才打樁時,鐵錘陷進去三尺!”呂蒙蹲下身,用隨身攜帶的青銅探針插入地面,針尾的銅鈴發出蜂鳴:“是七水局的舊密道,當年外祖為了觀測水位挖的。” 他忽然冷笑,“楊大人以為用鼠須粉能掩蓋行蹤,卻不知這密道的磚縫里,全灌著呂家的‘活水’—— 遇鼠須粉就會發泡。”
李天澤看著探針帶出的泡沫,忽然想起呂家老宅的北斗水缸:“五哥是說,咱們往密道里灌神火粉與皂角水的混合物,既能炸老鼠,又能補地基?”呂蒙點頭,從革囊里掏出七枚貓形銅符:“每個符對應密道的七個入口,當年淑妃娘娘用它們指揮暗衛堵決口,如今正好讓楊大人嘗嘗‘老貓抓老鼠’的滋味。” 他忽然指向遠處的烏云,“暴雨還有兩個時辰到,咱們得在天黑前讓水閘合龍。”
工地瞬間變成了戰場,匠人弟兄們扛著混著神火粉的糯米漿,跟著呂蒙的銅符標記封堵密道。李天澤注意到,呂蒙指揮匠人時用的不是官話,而是夾雜著黃河號子的暗語,每聲 “嘿呦” 里都藏著密道方位,連李大寶都聽得眼睛發亮:“呂大哥這調子,比俺們的《淬火歌》還帶勁!”
密道深處突然傳來悶響,像是老鼠被踩住尾巴的吱叫。呂蒙的銅符在掌心發燙,他忽然將符擲入密道,貓形銅符竟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火光 —— 正是呂家暗衛獨有的 “貓眼燈”。“炸開第一個鼠窩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泥漿,刀疤在火光下像條游動的銀魚,“楊大人的炸藥庫,就在密道盡頭的‘牛眼洞’。”
暴雨果然準時而至,老龍彎的河水漲得比戰馬還暴躁。李天澤站在合龍處,看著呂蒙用青銅探針在水面畫出北斗陣,七只鐵盒依次沉入水中,水面竟奇跡般平靜下來 —— 這是呂家 “水龍鎖” 的古法,用磁石與硝石鎮住河底的暗流。
“殿下,看上面!” 狗剩突然指著懸崖,三個黑影正順著藤蔓滑向水閘,腰間掛著的菊花紋炸藥包在雨中格外刺眼。李天澤剛要下令,呂蒙忽然甩出三枚貓形飛鏢,鏢尾系著的不是彩帶,而是浸過神火粉的麻繩:“嘗嘗呂家的‘貓抓火’!”
飛鏢劃破雨幕,麻繩遇水爆燃,像三條火蛇纏住了刺客。李大寶帶著匠人弟兄沖上懸崖,鐵錘砸在刺客手腕上,竟發出金屬相撞的脆響 —— 原來這些殺手的甲胄,正是用三皇叔私礦的劣質鐵礦鍛造的。
“留活口!” 呂蒙的刀疤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我要問問他們,楊大人藏在牛眼洞的炸藥,是不是摻了鄆城百姓的救命糧!”刺客被拖下水閘時,懷里掉出張浸了水的圖紙,正是老龍彎的水文圖,角落畫著個斷尾狐貍 —— 三皇叔余孽的最新暗號。李天澤忽然想起呂家青銅殿的磁石地圖,每處險段都標著匠人名字,而刺客圖紙上的 “牛眼洞”,恰好對應著李大寶刻在護堤樁上的 “豆苗” 紋。
暴雨漸歇時,水閘終于合龍,呂蒙望著水面倒映的北斗陣,忽然從革囊里掏出個漆盒,里面躺著枚生銹的鐵牌,正是淑妃當年送給呂家的信物:“殿下可知,這鐵牌為何叫‘貓首令’?” 他輕輕擦拭牌面,露出半只踏水的貓,“當年外祖說,真正的護堤人,既要像貓一樣敏銳,又要像鐵一樣堅韌。”
李天澤摸著鐵牌上的凹痕,忽然想起呂嫣然繡在襁褓上的暗紋,想起神火坊匠人刻在護堤樁上的名字。他忽然將鐵牌按在合龍處的基石上,星火般的光斑竟連成完整的貓形 —— 這是呂家暗衛與神火坊匠人用體溫與汗水,共同鍛打的護民印記。
“五哥,” 李天澤望著遠處歸航的烏篷船,船尾的北斗水痕漸漸消散,“呂家的‘活水’,是不是就藏在每個護堤人的掌紋里?”呂蒙的刀疤嘴角揚起,從革囊里取出本浸了水的冊子,正是呂家代代相傳的《水龍吟》:“殿下說得對。當年淑妃娘娘跳進決口時,手里攥著的不是玉墜,是老匠人塞給她的鐵錘 —— 這才是呂家暗衛最硬的‘活水’。”
是夜,神火坊的慶功宴擺到了水閘工地,呂蒙摘了紗布,露出左眼上的刀疤,卻笑得比神火還亮。他教李大寶辨認呂家的水紋暗號,用鐵錘在護堤樁上補刻呂家的貓形暗紋,火星子濺在新抽的柳芽上,像給黃河大堤別了朵鐵花。
金鑾殿的更漏聲傳來時,李天澤收到呂家暗衛的密報,楊大人的船隊正在下游集結,船頭掛著的不是旗幟,而是浸了油的菊花 —— 三皇叔余孽的最后一搏。他望著水閘上呂蒙新刻的 “貓首令”,忽然輕笑:“告訴呂家五哥,把神火雷的引信換成黃河號子的調子,讓楊大人聽聽,大魏的水,究竟該聽誰的號令。”
老龍彎的河水在月光下靜靜流淌,護堤樁上的貓形暗紋與神火紋交相輝映,像無數雙警惕的眼睛,守護著大魏的土地。李天澤忽然明白,呂家的 “呂蒙” 們,從來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千萬個像呂嫣然、像李大寶、像每個握錘護堤的匠人,共同組成的 “貓影子”—— 他們白天是揮汗的匠人,夜里是踏水的守護者,用鐵火與智慧,編織成大魏最堅固的護堤網。
御花園的玉蘭又開了,李天澤摸著呂家送來的貓形燈,忽然想起呂蒙說的:“貓有九命,護堤人只有一條命,卻能活出千萬種護民的模樣。” 他望著燈芯上跳躍的神火,忽然覺得,這小小的火苗,正是呂家 “活水” 與神火坊 “鐵火” 的交點 —— 永遠滾燙,永遠明亮,永遠守護著大魏的每一寸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