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潤潤直起腰，抹了把額頭的汗，正好對上趙美蘭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臉。
趙美蘭眼睛緊緊盯著林潤潤的一舉一動，嘴里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是唱的哪出啊？我當初可是好心好意把你送去陸家，想讓你過上好日子，你怎么反倒回來偷家里東西了？你要是手頭緊，跟我說一聲不就得了。”
林潤潤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突然提高嗓門，“這世上哪有女兒還沒結婚，就被送去婆家的道理？你說送我去陸家是過好日子，那行啊，把林嬌嬌也送去陸家，讓她也去享享這‘福’唄！”
"我才不去！當誰不知道陸家把人當牲口使喚！"林嬌嬌像被燙著似的跳開。
趙美蘭狠狠擰了女兒一把，轉頭又堆起笑："潤潤，你這是說的啥話？陸學舟可是大學生，這種天大的好事，我都先緊著你，你怎么能忘恩負義，還回來偷家里的東西？”
林潤潤氣得怒極反笑，指向屋內的家具，“這桌子、椅子、柜子，還有鍋碗瓢盆，哪一樣不是我媽當年陪嫁過來的！這么多年，你們趙家母女霸占著我家的東西，獨占我爸的撫恤金，還強占了房子，到底是誰在偷東西！”
趙美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青一陣白一陣。
她沒想到平時軟乎乎的林潤潤，今天竟像是變了個人，如此能言善辯。
林嬌嬌跳了出來，雙手叉腰，大聲嚷嚷道：“這些東西現在就是我們家的！我媽和林建國結婚了，這些自然歸我們！”
林潤潤冷笑一聲，不急不忙地說道：“好啊，既然你這么說，那咱們現在就去找婦聯，讓婦聯評評理，看看這些東西到底該歸誰！”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這趙美蘭母女也太不要臉了，霸占人家嫁妝！”
“老趙去世后，她才頂了工作，現在又想把林家的東西都吞了，真是吃絕戶啊！”
“林嬌嬌那份工作，本來也是潤丫頭的，太欺負人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指責聲如潮水般向趙美蘭母女涌來。
趙美蘭和林嬌嬌被周圍鄰居的指責聲逼得驚慌失措。
趙美蘭臉色鐵青，拉著林潤潤的手就要往屋里拽，嘴里還嘟囔著：“潤潤，咱都是一家人，有話進屋好好說，別在外頭鬧得這么難看，丟咱們家的臉。”
林潤潤猛地一甩胳膊，掙脫了趙美蘭的手。
趙美蘭順勢往地上一躺，扯著嗓子哭喊道：“老林啊，你下來看看啊，這是什么孽女啊！我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她卻要動手打我啊！”
“林潤潤，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媽平時對你多好，你居然敢打媽，你就是個白眼狼，不孝的東西！”
林嬌嬌的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新燙的卷發像炸開的雞窩，紅指甲直往林潤潤臉上撓。
"啪！"
第一記耳光甩在林嬌嬌左臉時，掛在晾衣繩上的搪瓷缸子"咣當"掉在地上。
林潤潤掌心發麻，看著林嬌嬌臉上迅速浮現的巴掌印，心里涌起一陣快意。
原主記憶里，這雙手可沒少往她身上掐。
趙美蘭看到女兒被打，頓時怒不可遏，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抄起墻角的掃帚就朝林潤潤撲去。
"賤蹄子！敢打我閨女！"
掃帚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下來，林潤潤側身一閃，"咔嚓"一聲，掃帚把砸在晾衣繩上，頓時搪瓷缸子、鋁飯盒叮叮當當砸了一地。
寶恬嚇得"哇"地哭出聲，寶楨立刻把她護在身后，小手已經摸向褲兜里的彈弓。
張曉慧一個箭步沖上來，壯實的身板直接把趙美蘭撞了個趔趄，“姐給你托底！使勁打！”
崔麗娟更絕，抄起個臉盆"咣咣咣"敲起來："大家快來看啊！后媽打閨女啦！"
她邊喊邊給林潤潤使眼色。
林嬌嬌見勢不妙，突然抓起地上的煤塊就往林潤潤身上扔："我讓你狂！"
"嗖——"一塊煤渣擦著林潤潤耳邊飛過，砸在身后玻璃窗上。
"嘩啦"一聲，碎玻璃濺得到處都是。
圍觀的人群驚呼著后退，有幾個小孩已經嚇得哭起來。
林潤潤心頭火起，余光瞥見趙美蘭正偷偷往兜里塞存折。
她一個箭步沖過去，揪住趙美蘭的衣領一扯。
"叮當"一聲，藏在衣服里的金項鏈掉在地上，在煤灰里閃著刺眼的光。
"喲！不是說窮得揭不開鍋嗎？"
張曉慧眼疾手快撿起項鏈，"這項鏈得兩百塊吧？"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馬嬸子撇著嘴道："昨兒還跟我哭窮借糧票呢！"
對門的小媳婦卻悄悄往后退了兩步，她上個月剛收了趙美蘭送的雪花膏。
林潤潤冷笑，從兜里掏出個小本本，"各位叔嬸，這是陸家給的禮單，陸家清清楚楚寫著，我爸的撫恤金加上彩禮，攏共一萬塊，可都給了趙美蘭！"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我的老天爺！這么一大筆錢，居然全被吞了！”
“怪不得呢，我說她家咋能一口氣買兩輛自行車，平時還大魚大肉，林嬌嬌天天穿著小皮鞋到處晃悠，感情花的是潤丫頭家的錢！”
“潤丫頭，要是趙美蘭霸占你家錢不還，別怕，去婦聯告她！我們大伙都給你作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憤怒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目光紛紛投向趙美蘭，滿是指責與唾棄。
趙美蘭聽到"一萬塊"這個數字，身子猛地一晃，差點栽倒。
她扶著墻站穩，手指死死掐著掌心，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慌亂之下，她急忙擺手解釋：“大伙可別聽她瞎說！林建國的撫恤金，再加上這些年攢下的存款，攏共也就一千多塊，我這兒有存折為證！”
趙美蘭舉著本皺巴巴的存折，手指點著上面的數字："大家看！就這一千二百八十六塊四毛三！"
林潤潤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張泛黃的紙，慢悠悠地抖開："趙姨，您再看看這個？"
紙上赫然是陸家給的彩禮單，末尾龍飛鳳舞寫著"陸王秀萍"三個字，金額清清楚楚標著"666元"。
"放屁！明明就給了五十..."
趙美蘭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臉色"唰"地變白。
她這才反應過來被套話了。
人群哄然大笑。
連一向嚴肅的王大爺都忍不住搖頭："趙美蘭，你這就不地道了。"
林嬌嬌見勢不妙，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往林潤潤身上撲："我撕爛你的嘴！"
"砰！"
一塊小石子精準地打在林嬌嬌手腕上。
她"嗷"地一聲松手，抬頭正對上寶楨冷靜的眼神。
小男孩穩穩站在原地，手中彈弓還在因剛射出石子而微微顫動，彰顯著方才那精準一擊的余威。
林潤潤瞅準這絕佳時機，動作麻利地展開早就擬好的清單。
"我媽的縫紉機，當年買的時候花了一百五十塊；這房子，他們家白住一年，房租起碼得一百；我爸這么多年工資，加上因公犧牲的撫恤金，少說也有一千五百塊；還有我本該有的工作，被林嬌嬌頂替了，怎么也值五百塊……"
她故意拖長尾音，停頓片刻，加重語氣說道，"零頭我都不要了，賠我三千塊就行。"
"三千？！"林嬌嬌尖叫，"你咋不去搶！"
"啪！"回應她的，是林潤潤毫不留情的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林嬌嬌被打得一個踉蹌，撞翻了墻角的蜂窩煤，黑灰"嘩啦"撒了一地，把她衣服徹底染成了黑一塊、灰一塊的 “迷彩色”。
林潤潤冷冷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住我家這么多年，用我家東西，花我家的錢，你們母女倆才是強盜！”
趙美蘭在一旁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滿心怒火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可環顧四周，鄰居和工友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她心里清楚，此刻發作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她趕忙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住還想撒潑的林嬌嬌，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對林潤潤說道：“潤潤啊，你先別沖動，咱們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普通工人，每個月掙那點死工資，哪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啊，這不是為難我嘛。”
林潤潤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一把將趙美蘭手中的存折奪過來，“這存折我拿走了。”
張曉慧從一旁走上前，把手中的金項鏈遞給林潤潤，義憤填膺地說道：“沒錢，那就去借！這金項鏈先押給潤潤，還有，你們在林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糧票、布票、工業票，一樣都不能少，都得還給潤潤！”
林潤潤掂量下手中的項鏈，冷哼一聲說：“一個星期內，必須把剩下的錢還給我！不然，咱們就法院見！”
趙美蘭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中又驚又氣，一屁股坐地上哭嚎：“潤潤啊，你咋能這么對我呢？這些年你和林建國在家，吃喝穿衣哪樣不要錢？我盡心盡力照顧你們，你怎么能這么沒良心，翻臉不認人，成了白眼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