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是二弟來了啊？我和二弟是雙胞胎，他比我晚出生半個小時而已，雖然頭發也花白了，
但氣質依舊在。畢竟我們陳家祖上都是書香門第，子孫后代大多身上都帶著些書生氣息。
只是我在牢里呆了三十年，如今被磨得早就沒了當年的書生意氣，變得頹然許多。
他就那么立在前妻面前，冰冷的氣場讓前妻沒敢再放肆，拎著包就離開了。
畢竟我弟弟的脾氣跟我可有點不一樣，他雖然是個書生，但身上自帶一種痞氣，
把他惹急了可是會出大事的。而且，弟弟剛剛的話，似乎讓焦麗有些憂心忡忡。
看著她急忙掏出手機的模樣，我隱隱覺察到了什么。當年我入獄，或許沒那么簡單。
目送前妻走遠，二弟陳實冷哼一聲：“當年要不是她指證你，然后跟你離婚卷著錢跑，
你怎么會在里面呆這么久？要我說，哥你就不該娶她進門，不要臉的東西。”我擺了擺手，
讓他不必再說這些舊事了。老二這才攥著我的手，眼中滿是慚愧：“哥，都怪我那年不在家，
害得你變成了這樣，你出來了咋不提前跟我吱個聲呢？”我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行了老二，我都混成這個樣子了，也沒什么臉面見你。沒啥大事的，放心吧。
”二弟眼眶泛紅，蒼老的眸中充斥著愧疚與不忍。同時也看到了兒子兒媳迎接賓客的模樣。
“我閨女告訴我，說這兩個混賬讓你住牛棚，還各種虧待你？等升學宴完了，
我一定找他們算賬。”“算啦，也是我那時候太沖動了，為了村里那件事奮不顧身，
害得他們十來歲就沒了爸爸，這也不怪他們恨我。”聽著我的話，二弟卻很不贊同。
“這是什么話？你為村里扛大旗，本屬于你的很多東西，我們都補償給了他們，
不然他們怎么能辦廠，怎么會得到村辦企業百分之十的股份？咱們村還給他畫地蓋小洋樓，
那都是你的功勞啊。”我有些不太明白，疑惑地看向二弟，問他：“村辦企業？
咱們村辦了什么企業？”“金輝國際貿易有限公司是咱們村的，還有好幾家酒店，
好幾個工廠，都是咱們村的。就連這家五星級酒店豪庭酒店，也是我們村的，
說起來酒店總經理你還認識，陳乾，記得不？”二弟跟我解釋著。小乾子？
說起來我還救過他的命呢。這小崽子那年抓泥鰍，滾進臭水溝里差點淹死，
還是我跳進去把他撈起來，送去醫院救活的。
“那個皮娃子從那以后被他爸媽摁著腦袋拜我做干爹，現在已經成了五星級酒店的老板？
”二弟笑著說：“那可不，你為了村里的娃上學，為了村里的發展才去了里面受罪，不然啊，
你肯定能帶著咱村走向更輝煌的地步。”還得多輝煌啊？現在咱們村就已經很不錯了。
捫心自問的話，就算我在，也不一定能帶著村里做到這種程度。我笑著說道：“老二，
我已經是個過時的人了，以后可千萬別這么說。”二弟握住我的肩膀，
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哥你放心，今天咱們村大多數老人一會兒都會來，
當年那件事我也查出一些眉目了，相信一定可以還你一個公道。”6沒多久的功夫，
宴會就開始了。陳陽穿著一身小西服，身上還掛著市高考狀元的綬帶，在陳昭夫婦的陪同下，
走上了前臺。這一刻的陳陽可謂是意氣風發，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神色。
不少師長都投去了滿意的目光，他們個個身份不俗，是縣里市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主持人朗聲說道：“現在有請陳陽的家長上臺講話，
說一說對咱們村第一個市級高考狀元的培養經驗。”說著，他就要把話筒遞給陳昭。
就在這時。二弟忽然站了起來。“要說第一個市狀元，那他還不是第一個。”說著，
二弟就要拉著我上臺。我急忙掰開他的手，低聲提醒道：“老二，現在正是小陽的高光時刻，
我上前添什么亂？”而陳陽此刻也看到了我，那雙眼中滿是嫌惡，似乎根本就不想認識我，
更不想我是他的爺爺。主持人此刻也一臉訝異，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這位老人家，
您……”礙于我弟的身份，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陳昭臉色漆黑，
看樣子很想把我趕下去。“二叔，這個時候你能不讓他添亂嗎？”“放你娘的屁，
他怎么就添亂了？”二弟氣不打一處來。他拽著我大步走到臺上。“我說的有錯嗎？
你爸才是第一個市狀元，他那會兒的狀元可比現在的含金量高多了。”陳昭面露難色，
急忙走到近前：“二叔！今天是陽陽的升學宴，他一個……”陳昭估計很想揭露我的身份，
可又覺得丟臉，連說都不愿意說起。“你小子就這么忘本？”我弟氣得一掌推開他。
陳昭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卻也一句話都不敢說。從我出事后，
他就一直在我二弟家生活，這孩子小時候很叛逆，但我弟卻是家族里最大的逆子，
估計以前好好治了治陳昭的脾氣。二弟拉著我走到臺上，和陳陽站在了一起。
我佝僂的身軀和瞎掉的那只眼睛，瞬間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目光。陳陽在看到我之后，
眸中滿是怨毒。他壓低聲音問我：“死老頭，你從沒養育過我一天，
第二面就要讓我在這種時候丟臉嗎？”底下的那些師長也個個面露異色，
他們一直都覺得陳陽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只是沒想到會有一個如此糟糕的爺爺。
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雖然被打理過，但依舊顯得像個剛從牢里放出來的人。
況且今天來的還有很多陳陽的同學，不少學生的目光都有些古怪。主持人也有些尷尬，
雖然還是把話筒遞給了我，但那種表情卻難掩嫌棄。陳陽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幕，
他下意識挪開了步子，似乎是覺得我給他丟人了，連幫我說句話的打算都沒有。
我簡單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便也沒再多說，匆匆回到了座位上。7回到座位，
我有些埋怨二弟，這種時候不該讓我上臺，多丟人啊。可二弟卻很不滿我的話。“大哥，
你是我們全村人的大恩人，為什么不能上臺講話？”“再說了，我說錯了嗎？
你就是咱們縣第一個市狀元啊。”不等二弟把話說完，
陳陽的高中老師和一些領導便走了過來。他的高中校長舉杯朝我敬酒。
就在我端起酒杯的時候，一旁的記者忽然發問。“之前沒聽說陳陽有個爺爺，
不知道您這些年都去了哪兒？”聽聞這話，我頓時有些無地自容。“我身體不好，
之前一直在醫院……”拙劣的謊言并沒能堵住記者的嘴，她目光犀利，直直盯著我的頭發。
忽然看了眼手中的紙片，似乎是抓住了什么。“8131？”“到！”我下意識站了起來。
記者臉上浮現一絲了然，旁邊的那些領導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陳陽瘋了一般沖過來，
一把推開我。“你為什么要來這，為什么要弄壞我的升學宴？”“你不是我的爺爺，
我沒有一個殺人犯爺爺！”記者頓時就抓住了熱點。堂堂市高考狀元，
他的爺爺竟然是個殺人犯？是什么樣的經歷讓污濁的泥潭里開出了最美的花朵？
她手中的相機不斷閃光，一旁的攝像師也在同步錄像。陳陽都快哭了，叫嚷著要取消升學宴，
說他想回家。前妻焦麗這會兒也站了出來，開始煽風點火：“你說說你，
明明孫子從今天開始就要走向人生巔峰了，你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出來？你安的什么心！
”“自己坐了半輩子牢，出來了還要禍害自己的親孫子。”陳昭這會兒也覺得難以收場。
他扭頭就開始罵我。“你就是個殺人犯，不老老實實在監獄里待著出來干什么？
瞧瞧你這個死樣子，你怎么不死在牢里？”二弟被氣得臉色通紅，剛想制止。我卻拉住了他，
想逃離這個讓我倍感不堪的地方。可這時，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走了進來。“干爹？
你出來了？干爹！”8一瞬間，那些看熱鬧的目光都被其所吸引。大家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陳乾坐擁一家五星級酒店，身價數億，算是咱們縣的風云人物之一。
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只見陳乾一身西裝朝這邊走來。記者剛想拍照，
卻被其大力推開。這就是權勢的威力，根本不在乎這種小記者的顏面。
可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噗通一聲就在我面前跪下。“干爹，您出獄咋不告訴我一聲？
我也好去接您啊！”我愣了一下，有些汗顏。陳乾似是誤以為我已經不認識他了，
頓時就急了。“我啊，小乾子，那年你從臭水溝把我撈起來，忘啦？”“沒忘，沒忘。
”我趕緊扶起了他。陳乾隨即看向二弟，臉上有些委屈：“二爺，你咋不告訴我一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