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場雪落得悄無聲息。沐清言坐在書桌前細細品讀《百年孤獨》,她偶爾停下手中的筆,在筆記本上摘抄觸動心靈的句子,耳邊卻時不時的想起父親那句"林沐陽的爸爸說林沐陽經常提起你 "在耳邊揮之不去,她輕嘆一聲,將厚重的書本輕輕合上,書脊與桌面相觸發出沉悶的聲響。踱步至陽臺,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樓下幾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正在雪地里追逐嬉戲,歡笑聲穿透靜謐的雪幕傳來。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那個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少年,此刻是否也在某處,任由雪花落滿肩頭?
寒風卷著細雪掠過陽臺,沐清言下意識地攏了攏毛衣的領口。樓下那群打雪仗的學生已經跑遠了,雪地上只留下凌亂的腳印......她盯著那些痕跡出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臺上的積雪,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去年冬天——校園里下起了雪,林沐陽和同學在運動場草坪打雪仗的場景......
樓下凌亂的腳印逐漸被大雪覆蓋,風突然緊了,陽臺欄桿上的積雪被吹起細碎的鉆石塵,她無意識用食指在窗臺積雪上畫了個字母"L",又慌亂地抹平。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隨后搖搖頭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懊惱的躺下,“真是的……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 她低聲喃喃,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飄落的雪聽。
而此刻的林沐陽則早早約上幾個好友,踏上了城郊的徒步之旅。山間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舉著相機記錄沿途的風景,看到懸崖邊頑強生長的松柏時,第一反應竟是“要是拍下來給沐清言看,她肯定能寫出很美的文字”。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他猛地搖搖頭,對著好友大喊:“快走快走,前面肯定還有更壯觀的景色!”
寒假時光悄然流逝,窗外的雪停了又落,落了又停,像一場無人見證的默劇。
整個寒假,兩人雖未見面,沒有聯系,卻總在細碎的時刻被對方的身影闖入思緒。沐清言讀著海子的詩集,讀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時,筆尖懸在紙上,遲遲未落。她忽然想,林沐陽此刻是否也站在某片山野上,望著遠山出神?而林沐陽在溪邊打水漂,石片掠過冰面劃出七道弧線時,他望著漣漪出神,莫名覺得沐清言此刻大概正托著腮,在某本書的留白處寫下批注??蛇@些念頭剛冒頭,就被他們不約而同地掐滅。沐清言合上詩集,用力到書脊發出“啪”的輕響;林沐陽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石頭“噗通”掉入池中,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兩人隔著幾十公里的距離,卻像約好似的,在同一片天空下,各自藏起那些不該有的悸動。異口同聲的在心里默念著同一句話“別多想”
雪依舊無聲地落著,覆蓋了腳印,掩埋了心事。
開學前夜,城市上空的雪云終于散盡。沒有人知道,有兩顆年輕的心,正在同一片星空下,經歷著同樣寂靜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