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三周的體育課上,初春的陽光終于驅散了最后一絲寒意。沐清言站在操場邊緣,將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處,指尖還殘留著打排球時的紅印。她慢吞吞地走在回教學樓的石板路上,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跑這么快干什么?"林沐陽三兩步追上來,他順手接過沐清言抱著的排球,"我幫你拿?!便迩逖悦偷鼗仡^,一個寒假不見,他的頭發似乎剪短了些,襯得眉眼更加分明。沐清言笑了笑,淡淡的說了句:“謝謝?!?/p>
林沐陽把排球在指尖轉了一圈,突然湊近一步:"你知道嗎?寒假里我去爬山的時候,看到一棵特別倔強的松樹,就長在懸崖邊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當時就想,要是你在的話,一定能寫出很美的句子。"
沐清言愣住了。她想起自己讀《百年孤獨》時那些被打斷的思緒,想起那些被雪覆蓋的腳印。原來在那些各自沉默的日子里,他們都在想著同樣的事。
"沐清言,"林沐陽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大家都說,你最近變了好多。我也這么覺得。”
"有嗎?"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是因為運動后的余熱還是別的什么,總覺得有些發燙。
"當然!"林沐陽轉過身,倒退著走在前面,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現在居然會主動幫學習委員整理資料,還在班會上舉手發言。"他頓了頓,眼里映著細碎的光,"上周我還看見你和隔壁班的女生一起在食堂吃飯,笑得特別開心。"
沐清言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運動鞋。白色的鞋帶上沾了一點草屑,她蹲下身假裝整理,借機掩飾自己發燙的耳根。"那是因為..."她的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梧桐絮,"有人讓我覺得,和別人相處也沒那么可怕。"
林沐陽的腳步突然停住。春日的風掠過樹梢,帶起幾片殘留的枯葉,沙沙作響。他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她,目光直白而溫柔:“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
沐清言忽然笑了,眼睛彎成月牙:"我不告訴你。"說完,她轉身向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喂!"林沐陽愣了一秒,隨即追了上去,"沐清言!你跑什么?"
"誰讓你問這種問題!"她的聲音飄在風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林沐陽三兩步追上她,伸手輕輕拽住她的校服后擺。沐清言被迫停下,轉過身時臉頰微紅,呼吸因為奔跑而有些急促。
"你還沒回答我。"他低聲說,手不自覺的轉動著手上的排球......
沐清言抿了抿唇,目光飄向遠處。
"你知道嗎?"她忽然說,"我以前總覺得,和別人說話就像在雪地里走路。"
"嗯?"
"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怕踩得太重,雪會塌陷;又怕走得太輕,留不下痕跡。"她抬起頭,眼里映著晚霞,"但后來我發現,有個人從來不會讓我有這種顧慮。"
林沐陽的喉結動了動:"誰?。?
“你猜?”
"沐清言!"他哭笑不得,聲音里卻帶著藏不住的雀躍,"你耍我是不是?"
沐清言笑著后退兩步,轉身又要跑,卻被林沐陽一把拉住手腕。他的掌心溫暖干燥,指腹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觸感讓沐清言想起寒假里翻過的書頁。
"不說也行,"他低頭看著她,聲音越來越輕,"不過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答案。"
沐清言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在他側臉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她笑了笑,輕聲說了句:"快走吧,該上課了。"
林沐陽怔了一瞬,隨即也笑了,點點頭:"嗯。"
回到教室后,兩人默契地保持著半臂的距離。林沐陽把排球輕輕放進器材箱,轉身回到座位上坐下,余光卻瞥見沐清言正低頭整理桌洞里的書本,碎發垂下來,遮住了她微微泛紅的耳尖。
"?!?上課鈴突然響起,清脆的鈴聲在安靜的教室里回蕩。兩人各自端正坐好,翻開課本,誰都沒有再提那個未說破的答案。
窗外,初春的風輕輕拂過,梧桐絮簌簌地飄落,有幾片落在窗臺上,像是無聲的見證。
沐清言低頭寫字時,筆尖在紙上微微一頓,余光里,林沐陽正低頭翻書,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因為春風會記得,梧桐樹會記得,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也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