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轟響起來。他掛上檔，一腳油門踩下去，破舊的桑塔納顫抖著、喘息著，猛地向前一竄，

輪胎摩擦著粗糙的水泥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帶起一股嗆人的灰塵。

車尾燈在昏暗的樓道口劃出兩道短暫而猩紅的軌跡，如同兩道滲血的傷口，

迅速消失在晨霧彌漫的街道盡頭。后視鏡里，

那兩座“山”的輪廓——父親寬厚而沉默的身影，

奶奶佝僂而執(zhí)拗的剪影——在彌漫的灰塵中迅速變小、模糊，

最終被冰冷的鋼鐵和渾濁的晨霧徹底吞噬。第一日清晨的強(qiáng)行投喂，

如同開啟了某個(gè)黑暗的儀式。第二天，

第三天……時(shí)間在胃袋深處那日益加劇的翻攪和絞痛中緩慢爬行。

每一次強(qiáng)行咽下那些溫?zé)岬?、被稱作“關(guān)心”的早餐，

都像是在向胃里那個(gè)看不見的囚徒進(jìn)獻(xiàn)貢品。第四天的清晨，

陳建國(guó)照例把那個(gè)印著褪色牡丹的舊搪瓷缸塞進(jìn)陳晦手里。粥的溫度透過搪瓷傳到掌心，

卻像握著燒紅的炭。胃里那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翻攪感立刻洶涌起來。他木然地接過，

如同接過每日的刑具?！翱斐?！磨蹭什么！”父親的聲音像鞭子抽在耳膜上。

陳晦麻木地揭開蓋子，一股混合著米粒發(fā)酵般微酸的氣味沖進(jìn)鼻腔。

他機(jī)械地舀起一勺黏稠的白粥，塞進(jìn)嘴里。味蕾早已麻木，

只有灼熱的異物感順著食道一路下滑。胃袋猛地一縮，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擰絞！

劇烈的痙攣?zhàn)屗查g佝僂了身體，手里的搪瓷缸“哐當(dāng)”一聲砸在方向盤上，

滾燙的粥潑灑出來，燙紅了手背，也濺滿了臟污的儀表盤。“嘔——哇——！

”他再也無法控制，猛地推開車門，半個(gè)身子探出去，劇烈地嘔吐起來。

胃里的酸液和半消化的食物殘?jiān)鼑娚涠?，灼燒著喉嚨和口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看看你！像什么樣子！”父親粗魯?shù)暮浅饴曉陬^頂炸響，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鉗住了他試圖擦拭嘔吐物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爸…不行…真的…嘔……”陳晦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