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躲過一道寒光,刺客一腳踢翻了小案,桌上的果子滾落一地,而人卻迅速撲向目標。
然而身體瞬間寒毛一僵,只見那裝飾奇特的椅子扶手突然裂開了一個縫隙,一把短箭,咻的一下,沖著他的面門而去。
他往一旁撞去,差點躲過之際,卻踩中車里圓滾滾的果子,一個悶哼,短箭刺入身體。
見刺中了,蕭如胤舒了口氣。
微抿著唇,又伸手摁下一個按鈕。
沈芷郁方才被甩向一邊,此時纖手微微發顫,她咬了咬牙,配合著手指快速滑動起幾個詭異的手勢。
這刺客瞬間被扎成了刺猬。
“殿下,沈姑娘,你們......”沒事吧?
拼著以傷換傷,方才解決完幾個刺客的蕭勇,直直飛身而來,卻只見身上插著好幾支箭頭的刺客,車內一片狼藉,但兩人都未受傷。
一陣沉默。
“馬車可能需要修繕,右后車轱轆似乎斷了,微臣派人整理地方,殿下和沈姑娘下車休息一陣可行?”
沈芷郁不是沒注意到蕭勇的古怪臉色,卻被他這幽幽的語氣起了雞皮疙瘩,沒等蕭如胤開口,便直接點了點頭。
一旁流火見太子垂眸不語,上前一步,伸手不知按在哪里,馬車的后板突然倒下,與地面形成斜坡,正好可供輪椅行動。
叫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芷郁率先跳下馬車,轉頭看到這一幕,一時有些驚奇。
一旁的驚鹿揚了揚頭,狀似小聲說道:“殿下這馬車可是請了段大師打造的,和殿下坐著的輪椅是......”
話還沒說完,便見平時都穩操勝券的主子卻像是看到什么極為驚懼的事情,變了臉色。
“蕭如胤!小心!”
“主子!”
“太子殿下!”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箭尖一點暗光,顯然是淬了毒。
這箭的時機挑得剛剛好。
蕭如胤剛下馬車,聽到身后的破風聲,卻困于腿疾,眼底布滿狠厲,他用力扭身,不顧手上鮮血直冒,心中的無名火灼燒心臟。
噗嗤!
箭矢刺入肉中。
流火半跪在地上,后背心插著的箭矢尾羽,甚至還在嗡嗡顫動。
他面色瞬間蒼白。
那箭入身體半寸,顯然是奔著要人命的力道去的。
蕭勇帶著一隊銀甲衛前去搜查,剩下的人找了塊空地扎好營,將流火抬了進去。
這次隊伍里帶了兩名太醫,加上驚鹿,勉強算三位。
蕭如胤的傷口也要包扎,教幾人忙出了一腦門汗。
沈芷郁左手搭在右腕銀鏈處,臉上帶著些許迷茫。
她一向自信自己的卜卦,事實上,這場行刺結果確實如同她卜卦結果一般,順利度過,但......
帳篷內傳來驚呼,沈芷郁收起思緒,連忙走了進去。
只見蕭如胤雙目充血,手掌傷口緊扣在扶手上,鮮血直冒,像是感受不到疼痛,面色異常冷戾嚇人。
幾個太醫想上前,卻被嚇住。
“讓我一個人待著,讓開。”聲音像是被割裂似的,字字透著血腥。
她心下一驚,正打算上前,卻見對方似有所感,直直朝她看了過來,眼底的痛恨緩緩流淌,叫人不忍觸及。
“殿下,先包扎下傷口可好?”
“不必,死不了!”
沈芷郁發誓,她從未用過這種循循善誘的哄小孩的語氣,但偏偏今日用了,而且對方還沒被哄住。
“那殿下想做什么?”
“出去!”
“殿下要出去做什么呢?”
“孤是讓你們出......”去......
一個手刀讓“小孩”昏了過去的罪魁禍首,面無表情的抬眸掃了一圈,兩個太醫識趣的轉過了頭,只當什么也沒看見。
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太子妃,這他們怎么管,反正什么都沒看見就對了。
再說,太子殿下顯然是心疾,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沈芷郁喊上一旁的侍衛,將蕭如胤抬上了床,看著對方還鮮血直流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帳篷內,其他人都悄然退了出去,只留下沈芷郁和昏了過去的蕭如胤。
因此誰也沒瞧見,此時的古怪場景。
纖手輕輕扯開盤繩,衣衫徹底敞開,露出瘦削卻又蘊含力道的胸口。
兩顆袒露的朱果,教尋常女子看了皆是面紅耳赤。
襯得回蕩的痛苦喘息似乎都顯得些許曖昧。
沈芷郁視線低垂,專注的盯著胸口心臟處,仿佛并未發現這場景有多奇怪,只是心口肉眼幾乎不可察的跳動叫她微微皺起了眉。
素手下意識地撥弄起銀鈴。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朱唇輕咬了著唇,抬腕將自重生以來就戴著的銀鏈給取了下來。
叮鈴鈴!
銀鏈垂直落下,最低處恰好懸于袒露的心口,輕輕晃動。
女子墨發挽起,垂于腰際,偶有碎發,落于朱唇,黑與白交相輝映,若有人此時掀開布簾來看,只仿若遇到了神女下凡。
神女臉上沾著細密的汗,眉目清潤,又宛若夜晚的月光一般清絕,口中吐露著凡人聽不懂的古老語言,素手下的銀鏈微微晃動間閃耀著明亮光輝。
下一秒,光輝消失,床上又多了一個昏迷的人。
沈芷郁此時的感受并不好,漫天冰涼殺意教她連呼吸都覺得刺痛,借助岐山秘術,她連上了蕭如胤的夢境,但畢竟是外來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被排斥。
她挪步朝前走著,打量著這一片深可入膝的白雪,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
寂靜無聲,如果死在這里的話,怕是也會被新雪很快覆蓋吧。
這就是蕭如胤心中最深的痛?
岐山秘術之所以是秘術,便是此術有違人倫,先祖將此術封印,并不再傳給后人。若非救人心切,她并不想窺探人的痛苦過去。
想了想,她手指微動,將自己化作一只雪狐,靈動的水眸辨別了下方向,便飛奔而去。
這是一片雪山坳,此時卻是一片令人心驚的場景。
這里橫七豎八的躺著身著盔甲的士兵,密密麻麻如同田間被收割完的秸稈,讓人疑心若是就這么踩上去,是否會發出清脆響聲。
他們面色青白如死人,地面幾面印著蕭字的旗幡倒著,被新雪覆蓋了薄薄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