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雪狐僵了片刻,又閉目感應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借著縫隙往里跳。
她感應到蕭如胤的氣息就在里邊,轉過一個雪堆往前,又有一個雪堆,像是沉寂在這雪原上的墳墓。
片刻,雪狐停了下來,下意識低頭嗅了嗅,鼻尖卻被冰涼激得打了個寒顫。
在下邊?
顧不得想太多,她揮動著前爪刨動。
足足刨了十數米,身上的積雪都多了一層。
還是很聰明嘛,知道雪能保暖,還挖了這么深。
她縱身一躍,卻在看到洞中情景時,收縮了呼吸。
洞中一分為二,一邊覆蓋著晶瑩剔透的白雪,數百名將士搭著人墻,一層又一層,密不透風,壘成一個僅供一人取暖的避風所。
而另一邊,則是浸透了血色,變得鮮紅的雪。二者涇渭分明,卻又相互滲透。
血腥味直沖鼻端,而那人墻處,將士面色青白,有些甚至還瞪大雙眼,目光緊緊地看著那小小的洞口,眼底的關心似乎都變成了詭異。
窒息,絕望。
像是明白了那“庇護所”里存在的,雪狐下意識后退一步,卻在挨上一個冰涼的手后,倒吸了口涼氣。
“所以說,我有什么好救的,你說是嗎?小狐貍......”
冰涼的手緩緩撫上雪狐的脖頸,宛如一條游動的蛇,小狐貍僵住不動,已經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誰了。
眼前泛著明亮的光,沈芷郁知道這是時間快到了。
她顧不得想太多,轉過身,直直沖向少年冰冷的身子。
至少,至少得先把人帶出去!
帳篷內,白與黑交織,女子的柔軟與男子的硬朗緊貼,氣息交錯間,落針可聞。
兩人面面相覷。
“這,太子殿下,臣女可以解釋!”沈芷郁迅速起身,正準備后退幾步,然而熟悉的麻木感讓她只覺不妙,下一秒,又重新撲到了對方懷里。
朱唇更是離一顆朱果近在咫尺,微弱的氣息噴灑在上邊,沈芷郁眼睜睜地看著它挺立起來。
“沈姑娘這已經是第三次勾引孤了。”
他喉頭微顫,修頸處泛起大片紅意,連帶著心口的起伏都有力了幾分,聲音帶著啞意,叫人聽了面紅耳赤。
第三次??
什么第三次,別污蔑人?。?/p>
她剛想張口,卻看著近在咫尺的朱果,又閉上了嘴,掙扎著準備起身。
腰間卻突然多了一雙熱燙的手臂。
蕭如胤閉上眼,緩緩抬臂,將懷里的溫暖緊扣在胸前,動作難得的輕柔。
“孤有些累了,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沈姑娘勉強算半個問道之人,不需你憐憫眾生,只須憐憫憐憫我就好了。”
夜月如鉤,蟲鳴不止。
火光搖映間,襯得美人如花。
沈芷郁支著頤,隨手拿著一根樹杈翻動著火堆,爆起點點火花。
不知想到什么,素手微微握緊棍子,暗地揮動了好幾下。
她那會怎的就被蠱惑了,真是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臉頰似還帶著些許熱意,她悄然吐了口氣。
然而想到蕭如胤的語氣,又微微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沈姑娘,沈姑娘?我還是不太放心,那太子的安全......”
蕭勇皺著眉頭,雖說沈姑娘一手占卜吉兇之術確實叫人佩服,但是幾個人單獨行路,實在叫他放心不下。
“蕭將軍,這隊伍浩浩蕩蕩就是活靶子,更何況人多眼雜......”
她微微咳了一聲,沾了火星的木棍在半空畫出奇異的痕跡,“信我,兵分兩路,大吉大利,太子絕對不會有血光之災?!?/p>
蕭勇半信半疑。
她再接再厲說到,“有你替我們遮掩蹤跡,我們很放心,殿下也是這么想的?!崩w手拍了拍皺著眉頭的可憐將軍,將手中木棍丟進火堆。
一旁啃著兔腿的驚鹿忍不住翻了幾個白眼,她這主子的忽悠能力真的是愈發厲害了。
自從與大部隊分開,他們一行四人便換了車架,一輛青布棚車馬搖搖晃晃地向東南出發。
一路走來,人煙稀少,十室九空。
史書上所載:“連年久旱,亡有平歲,人相食......饑民死者十七八。”都是前朝血的教訓。
“會不會是我們專走小道的緣故?”驚鹿在車外插了一句,惹得兩人投來古怪的沉默。
遂殃殃閉上了嘴。
既然是小道,路的情況自然算不是平整??涌油萃?,幾乎要將人的屁股顛成八瓣兒。這一路過來,某位太子的臉已經黑成鍋底。
沈芷郁看著一旁的蕭如胤,十分擔心他開口冷嗤。
蕭如胤注意到她的視線,卻還以為是她無聊了。
畢竟這一路走來,人也沒碰上幾個,明明是非常緊張的氣氛,愣是給他們過成了出門郊游的感覺。
他斜倚在車窗邊,指尖不自覺摩挲著扶手上刻著的暗紋,驀地開口。
“你覺得我們什么時候會遇到?”
沈芷郁沒有回答,卻抬起了手,伸出一根食指。
“你是說要一日?!”蕭如胤臉上的陰云又加重了不少。
見她搖了搖頭,又說,“你的意思難不成一個時辰后我們就會遇到?”
“不是,是馬上!”
話音剛落,馬車外便傳來粗啞的,不懷好意的聲音,喊著把錢交出來,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
此時已經快到了卞城地界,
“哦豁,還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
“主子,是盜匪!”外頭傳來驚鹿低促的聲音,一旁的醒竹已繃緊了身體,蓄勢待發。
“里邊的人呢,給老子都出來!”
知道外邊的兩人正等著他們的命令,沈芷郁也沒猶豫,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這幾天走小路不就為了這么一遭嘛。
“哈哈,還有個腿瘸的,”見此狀,幾個壯漢臉上的戒備瞬間消失殆盡。
“一個瘸子還左擁右抱,倒是稀奇,這兩個女人倒是長得標致,拿回去給寨子里的弟兄們嘗嘗鮮......”后邊幾人也是轟然大笑。
找死!
蕭如胤眼底淬了冰碴子,冷笑著便想伸手摁了扶手上的凸起,卻被一只柔軟的手抓住,驀地一僵。
“相公,嗚嗚,我們要怎么辦?”
原本清冷冷如冰玉的嗓音忽然輕柔了幾分,叫人身體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