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憶倒灌進陸知彥的腦海。
昨晚他跟溫穗鬧得不歡而散打算去次臥休息,秦笙笙卻忽然打電話給他說身體不舒服,哭訴心悸失眠。
他答應過秦羽會好好照顧秦笙笙,這幾年也被秦笙笙使喚慣了,沒多想就陪她去醫院檢查。
但他按照秦笙笙要求把人送到酒店后就離開了,溫穗口中的歡好簡直就是胡扯。
而且,她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你聽誰說的?”陸知彥低眸瞥向她的腳,不由分說地將她攔腰抱起,放回床上。
“想要我不知道,就別做出那種事?!睖厮肜渎曌I諷一句,作勢就要下床。
與此同時,護士推著治療車進來,陸知彥伸手將溫穗按在病床邊緣,他掌心殘留著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令溫穗幾欲作嘔。
——秦笙笙慣用的香水味,她聞過一次,濃烈得讓人惡心。
她垂眸,眸底劃過抹自嘲。
護工小心翼翼地掃過地面狼藉,輕聲開口:“陸總,我讓人來收拾...可以先麻煩您跟夫人去隔壁房間嗎?”
陸知彥壓近溫穗,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我只是替小羽照顧秦笙笙,她生病我不能不管,你別總是胡思亂想?!?/p>
說完,他摸了摸溫穗發頂,又細心地整理耳邊碎發,語氣摻雜些許無奈:“不鬧了,我抱你去隔壁?!?/p>
手掌順著腦袋下滑至腰后,溫度幾乎透過布料灼燒肌膚。
溫穗立刻懂了。
在外人面前,他為了維持形象總是溫和有禮,處處扮演寵愛她的好丈夫,而自己,必須如同三年來一樣,配合他逢場作戲。
可她今天,沒心情陪他演。
“我自己走?!?/p>
她想動,陸知彥俊臉微沉,寸步不退。
“溫穗,”他音色低涼,“如果還想外婆入土為安,就懂事點?!?/p>
陸知彥本意是勸她冷靜,護工還在這,當眾鬧起來太難看,對自己對她都有影響。
溫穗身體狠狠一顫。
眼尾余光,護士謹慎又好奇地打量著她。
就像車禍現場路人議論的那樣,他們認識陸知彥,認識秦笙笙,可他們不記得陸少夫人的樣子,甚至連名字都含糊不清。
他們只知道,陸知彥結了婚,但結婚對象是誰,沒印象。
這些都沒關系,誰讓她喜歡陸知彥,能跟他結婚就好,是不是人盡皆知無所謂的。
何況,世家豪門圈子知道他們的夫妻關系,會表面尊重她就好。
溫家也會因為這層關系,善待生病住院的外婆。
那如果...她把陸知彥惹生氣,和她吵架,鬧掰。
溫家還會盡心負責外婆的喪事嗎?
溫穗不敢深思。
因為答案太明顯了。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依附陸知彥,依附在“陸少夫人”這個身份上擁有的。
陸知彥對付她,就像捏死只螞蟻一樣簡單。
“我,”溫穗剛開口,聲線已經沙啞,委屈哽在喉嚨,吐不出咽不下,“我...好?!?/p>
半晌,她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個“好”字。
得到回應,陸知彥安撫孩子般輕拍她的背,把人安安穩穩抱進隔壁房間。
全程溫穗宛如提線木偶,不吵不鬧,表情有種情緒崩潰之后的麻木。
陸知彥毫無察覺,他兜里手機震動,拿出來掃了眼聯系人,就讓溫穗等等,去陽臺接電話。
幾分鐘后,他踱步回房,問:
“我有個會要開,你要住在這,還是回家?”
溫穗指尖掐進手心,尖銳的疼痛感能讓腦子保持清醒,“回去?!?/p>
陸知彥望向她纏裹紗布的腳,冷得失血,比玉還白,“我送你下樓。外婆葬禮的流程,我讓林助理安排?!?/p>
“等你腳傷稍微好點,再陪你去港城?!?/p>
溫穗沉默地仰起臉。
觸及男人清雋面龐上認真而稍顯溫和的神色,冷寂的心緩慢恢復熱度。
她撇過頭,睫毛在眼瞼投出顫抖的陰影,柔聲道:“好。”
一點點,哪怕一點點溫柔,也知足了。
暴雨沖刷著車窗,溫穗盯著后視鏡里倒退的醫院輪廓。
駕駛座上,林助理的手機不斷震動,鎖屏閃過“大夫人已到棠山莊園”的提示。
“少夫人,陸總交代......”
“空調調高些?!睖厮氪驍嗨帽√汗∮偾嗟南ドw,捂住陣陣抽痛的小腹。
車窗外掠過巨幅LED屏,是秦笙笙佩戴陸知彥贈送的高定珠寶拍攝的廣告,那抹璀璨艷紅刺得她眼眶生澀。
林助理顯然也看見了,默默調高溫度,快速繞出這條路。
溫穗腳受傷沒法自己走路,林助理提前吩咐管家搬來輪椅,推著她進入莊園主樓。
指紋鎖開啟的瞬間,兩道含笑的說話聲傳進耳朵,聽到動靜,齊刷刷回頭。
溫穗的輪椅停在玄關處,和聊得正開心的沈明珍跟秦笙笙逐一對視,神情微怔。
沈明珍率先出聲,語調嘲諷上揚:“喲,喪門星回來了?”
暴雨沖刷著落地窗。
溫穗驚訝過后,表情瞬間恢復,平靜道:“媽怎么來了?”
話是對沈明珍說的,眼神卻望向秦笙笙。
“這是我兒子家,我想來就來。”沈明珍最討厭兒媳婦這副明明在意,卻非要裝作風輕云淡的樣子,死裝貨。
溫穗略微頷首,收回視線準備離開客廳,剛轉動輪椅,秦笙笙就站了起來。
女人穿著一身眼熟的真絲睡袍,下擺掃過溫穗精心挑選的羊絨地毯,掀起毛邊拖出蜿蜒的毛痕,像條隨時準備捕獵的毒蛇。
“姐姐的睡衣真舒服,”秦笙笙輕慢地提起裙擺,嘴角一勾,笑容挑釁,“應該是知彥哥買的吧?不過很新呢,姐姐沒穿過嗎?”
溫穗認出來了。
這女人身上的睡袍,應該是年初陸知彥吩咐管家送來的新品。
結婚三年,陸知彥難得送她禮物,她高興地當做寶貝收好。
畢竟是陸知彥親自吩咐的,也算是他親自送,所以她根本不舍得穿。
“脫了,”溫穗搭在身前的手攥了攥,淡聲重復,“脫下來?!?/p>
“呵,你的?”秦笙笙仿佛聽見笑話般,冷哼:“這衣服又沒刻你的名字憑什么說是你的,何況——你這豆芽菜一樣的身材,穿起來有我好看嗎?”
“我還能穿給知彥哥看,你穿...嘖嘖,純屬浪費!”